丞相的动作陡然频繁起来。
紫宸殿内,却异乎寻常地平静。
闻彦斜倚在龙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听着影卫的详细禀报。他脸上不见丝毫紧张,反而带着一丝兴味。
“哦?三日后子时,火起为号?”闻彦轻笑一声,“倒是选了个好时辰。月黑风高,杀人放火。”
他抬眸,看向静静侍立一次戴着那面青铜面具的萧烬:“爱卿,这几日,辛苦你了。把老狐狸逼得这么紧,连日子都等不及挑了。”
萧烬透过面具的目光沉静地回视:“分内之事。”
“分内?”闻彦挑眉,放下玉佩,站起身,缓步走到萧烬面前,“那……再陪孤看一出戏,如何?”
“臣,”
“奉陪到底。”
“很好。”闻彦满意地点头,退回御案后,“那便依计行事。丞相想玩火,孤就让他……玩个够。”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皇宫内外,表面如常,暗地里却已是剑拔弩张。闻彦按照往日的做派,不仅没有加强戒备,反而在当晚于宫中设了小宴,饮酒作乐,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子时将至,夜色浓稠如墨。
突然,皇宫西北角的偏僻宫苑,猛地窜起一道冲天的火光!浓烟滚滚,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目!
火起为号!
几乎在同一时间,皇宫四门附近都传来了喊杀声与兵刃相交的锐响!
宫变,开始了!
火光燃起的同时,皇宫各处阴影中,骤然亮起了更多、更密集的火把!早已埋伏多时的真正精锐禁军和影卫,如同神兵天降,以更凶悍的阵势,反将攻入的叛军分割、包围、剿杀!
喊杀声、惨叫声、金铁交鸣声瞬间响彻夜空,原本静谧的皇宫化作了血腥的战场。
丞相在少数心腹死士的护卫下,亲自率领一队精锐的力量,突破了几道阻拦,冲到了紫宸殿外的广场上。他脸上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与亢奋。
只要拿下昏君,大局可定!
然而,紫宸殿前,灯火通明。
闻彦并未躲在殿内,反而好整以暇地坐在殿前玉阶上临时设下的御座上,身披一件玄色绣金的披风,神情慵懒,甚至手中还端着一杯酒
而他身侧,立着一道玄色劲装、脸覆青铜面具的身影,面具下的目光冰冷如刀
广场四周,密密麻麻站满了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禁军与影卫,弓弩上弦,刀剑出鞘,将丞相和他带来的人马,反包围得水泄不通。
丞相脸上的亢奋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与彻骨的寒意。
中计了! 这是一个陷阱! 昏君……早就知道了?!
闻彦轻轻抿了一口酒,抬眼看向脸色剧变的丞相,唇角勾起一抹艳丽而残酷的笑意:
“丞相,深夜带兵闯宫,所为何事啊?” “是来给孤……请安的吗?”
“陛下,这是明知故问。”
丞相握紧了手中染血的长剑,目光扫过四周森严的兵甲,最后死死盯住御座上的君王,以及他身边那个如同索命无常般的“神秘人”。
“昏君无道!”丞相猛地抬高声音,对着四周的兵将厉声喝道,“宠信奸佞,残害忠良!构陷摄政王,迫害其遗孀,任用来历不明的妖人,祸乱朝纲,致使民怨沸腾,边关不宁!老夫今夜,乃是奉天承命,清君侧,正朝纲,拨乱反正!”
闻彦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随手将空杯掷于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清君侧?正朝纲?”闻彦站起身,玄色披风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他一步步走下玉阶,走向被围在中央的丞相,语气讥诮,“丞相所说的‘奸佞’,是指孤身边这位……替孤办事的能臣?”
他侧身,示意了一下身旁沉默的萧烬:“还是指……你自己?”
“你构陷萧烬,欲置他于死地,甚至不惜伪造其‘遗腹子’,混淆视听,煽动叛乱!”闻彦的声音陡然转厉,目光如冰锥刺向丞相,“你结党营私,贪墨军饷,勾结外敌,祸国殃民!你才是真正的大闻蠹虫,乱臣贼子!”
“血口喷人!”丞相脸色涨红,怒喝道,“陛下休要听信这妖人谗言!老夫对朝廷,对陛下,一片赤胆忠心!今日之举,实乃迫不得已,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行此雷霆手段!陛下若尚存一丝理智,便该立刻诛杀此妖人,下诏罪己,还政于贤臣!”
“还政于贤臣?”闻彦嗤笑,“还给你吗?”
他不再与丞相做口舌之争,目光扫过广场上仍在负隅顽抗的叛军,冷声下令:“叛臣贼子,冥顽不灵。给孤——拿下!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是!!!”
四周禁军与影卫齐声应喝,声震夜空
丞相眼见大势已去,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取而代之的是穷途末路的疯狂。他猛地将目光投向闻彦身边的“神秘人”,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恨意!
“都是你!坏我大事!给我去死!!”
他竟不顾一切,挺剑朝着萧烬(面具人)疾刺而去!意图在最后时刻,拼死拉这个最大的变数垫背!
然而,萧烬的身形未动,只是微微侧身,以毫厘之差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剑!同时,他右手快如鬼魅般探出,并未用兵器,而是并指如刀,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丞相持剑的手腕脉门之上!
“呃啊——!”
丞相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酸麻,长剑“哐当”一声脱手落地!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萧烬另一只手已如铁钳般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
“呃……放……开……”丞相双目凸出,脸憋得紫红,徒劳地挣扎。
萧烬冷冷地看着手中这个曾权倾朝野、如今却狼狈如丧家之犬的老者,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他微微转头,看向闻彦,似乎在等待指示。
闻彦缓步走近,在丞相惊恐绝望的目光中,伸出手,轻轻摘下了萧烬脸上的青铜面具。
面具滑落。
露出了一张苍白、冷峻、却让丞相瞬间瞪大双眼、如同见鬼般难以置信的脸!
“摄……摄政王……萧……萧烬?!!”丞相的声音因被扼住而扭曲变调,充满了惊骇,“你……你没死?!你……你竟然……!”
他被耍了!被他们联手,耍得团团转!
“很意外吗,丞相?”
“孤的摄政王,岂是那么容易死的?倒是你,机关算尽,最终……不过是自掘坟墓。”
萧烬松开了扼住丞相咽喉的手,任由他如同破麻袋般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喘息。
闻彦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地上的丞相,如同看着一只蝼蚁:“押入天牢,严加看管。没有孤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待朕肃清余孽,再与你……慢慢算总账。”
影卫上前,将面如死灰、彻底崩溃的丞相拖了下去。
广场上的战斗,也随着首领被擒,迅速平息。叛军或死或降,局面已被完全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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