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邯郸的风已带上了凛冽的寒意。自姬昊成为嬴政的老师后,西院的日子仿佛被纳入了一条更规整的轨道。李晨依旧会以“沐辰”的身份前来,讲授他的《千字文》,只是频率较之最初那五日,已放缓了许多。
十月末的这一日,天光晦暗。李晨心中盘算着,再过几日便是紫女的生辰,届时需得精心准备,恐怕有段时间不能前来。不若今日便多讲授一些,将后续一大段内容一并讲完,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学室之内,炭火温煦。嬴政正襟危坐,目光沉静地望着眼前的“沐辰姐姐”。李晨清了清嗓子,依旧是那副与他柔美外表极不相称的、沉稳如老学究般的口吻,开始讲授。
他先是温习了旧课,随即铺开新的竹简,一字一句,讲得颇为细致。从“龙师火帝,鸟官人皇”的远古传说,到“推位让国,有虞陶唐”的禅让佳话,他借由脑中“系统”之助,引经据典,倒也娓娓道来。一心想着尽快授完此节的他,并未察觉,学室门外,一道身影已悄然伫立良久。
姬昊本是按例前来授课,却听得室内已有讲授之声。他驻足门外,眉头渐渐锁紧。透过门缝,可见一素衣打扮的女子,正用一种他极不喜的、近乎迂腐的学究腔调,讲述着些在他看来虚无缥缈的古史。一女流,身着婢女服饰,却行夫子讲授之事,形与质悖,已是僭越。 更让他心生不悦的是,教授公子,乃是他一人之责,岂容他人置喙?这感觉,如同自己精心烹制的盛宴旁,被人摆上了一碟不合时宜的点心,虽未必难吃,却搅了正餐的格局。
然而,随着讲授的深入,姬昊紧蹙的眉头下,眼神却渐渐发生了变化。那侍女所讲内容,气象之宏大,用典之精微,绝非寻常蒙学可比。尤其是那文字,竟似字字不同,显然是极佳的识字范本。他心中虽仍不喜其形式,却也不得不暗赞其内容确有可取之处。脸上的不悦未曾稍减,心底却已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佩服。
待到李晨将今日预定的长篇大论全部讲授完毕,叮嘱嬴政好生温习,言说自己后续或要隔些时日方能再来,正欲起身离去时——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姬昊迈步而入,先是对着嬴政微一颔首,随即目光便落在了正欲退下的“沐辰”身上。他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只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这位女夫子,请留步。老夫有几句话,欲与女夫子偏厅一叙。”
李晨心中微愕,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微微屈身:“是。”
两人来到隔壁一间僻静的偏厅。姬昊掩上门,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李晨。
“女夫子,”他开门见山,语气虽竭力保持平和,但那不满几乎要溢出来,“教授公子,乃老夫职责所在。学问一途,最忌杂而不专。女夫子所授内容,老夫适才在外略有耳闻,于启蒙识字,确有益处。然,与老夫所授之帝王术并行,恐扰公子心志,使其心思散逸,此为大忌。”
李晨(沐辰)垂眸,语气恭顺却并不卑微:“先生教诲的是。奴婢并非有意干扰先生正课。只是在未得遇先生之前,奉主上之命,为公子启蒙。公子……喜听这些故事,奴婢便权当为他解闷、识字罢了。且此书已讲授大半,若半途而废,亦是不美。”
“哦?”姬昊眉梢一挑,“不知女夫子所授,是何典籍?老夫亦想一观,以免日后所授,与之有所抵牾。”
李晨早有准备,取过一旁备用的竹简与笔,默写了一段《千字文》递上。姬昊接过,目光迅速扫过,当看到那千字迥异的文字与其中蕴含的史观与哲理时,眼中再次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他沉默片刻,将竹简递回。
“文字精妙,内容……也算得上博雅。”他不得不承认,“作为蒙学,当之无愧。女夫子大才,是老夫先前小觑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强硬:“然,公子学业,当以正统为主。女夫子若欲继续讲授,可否将内容、进度告知于老夫?何时讲授,亦需与老夫商议,断不可如此次般,占用正课之时。”
李晨从善如流:“先生所言极是。公子之主业,自然唯有先生所授之大学问。奴婢所授,不过业余消遣,断不敢僭越。日后若再来讲授,定事先知会先生,一切以先生之课业为准。”
见“沐辰”态度恭谨,所言也合情合理,姬昊心中那口气顺了不少。他摆了摆手:“既如此,便依女夫子所言。望你好自为之。”
“谢先生。”李晨屈身一礼,悄然退出了偏厅。
走出赵府,深秋的冷风一吹,李晨才轻轻吁了口气。与姬昊的这番交锋,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心思已飞向了紫岚轩,飞向了那需要他精心准备的生辰礼物。接下来的日子,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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