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渊靠在咖啡店角落的椅子上，眼睛闭着。心口那块纹身还在发烫，像有火在皮下烧。他能感觉到岑晚的气息，稳定地连着自己，那点温热让他没彻底沉进黑暗。
舌尖抵住腮内，最后一块无糖口香糖被他咬碎。味道很淡，只剩一点苦涩。他睁开眼，手指伸进衣袋，摸出一张证件。
殡葬师资格证。
照片上的他面无表情，穿着白大褂，背景是殡仪馆的走廊。这张证陪了他三年，是他在这座城市活下去的凭证。白天抬尸、整容、送别家属，晚上被系统逼着跳坟堆。他一直以为，只要做得够好，就能活下来。
现在他不信了。
指腹划过塑料封皮，然后用力一撕。证件裂成两半。他又撕，再撕，纸屑从指缝间落下，掉在地板上。服务员扫了一眼，没说话，端着托盘走开。
他不在乎。
证件没了，身份也没了。他不再是那个被规则困住的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意识深处突然一震。
黑红界面浮现，数字跳动：**120:00:00**
血色倒计时开始。
“宿主。”声音不是从耳朵传来的，直接钻进脑子，“剩余生命力10%，两小时内必须完成献祭任务。失败惩罚：灵魂剥离。”
谢停渊没动。他盯着桌上的纸屑，右手慢慢握紧。
倒计时继续走：**119:59:30**
画面变了。江边，雨夜，十五岁的他站在岸边。父亲跪在地上，浑身湿透，嘴里冒着血沫。那人抬头看他，嘴唇颤抖：“快跑……别管我……”
记忆残片重复播放。一遍又一遍。父亲伸手想抓他，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拖进江心。水花翻滚，人影消失。
这是他最痛的地方。系统知道。
它要用这个毁掉他。
谢停渊左手按住心口。并蒂莲纹身还在发热，那温度微弱，但真实存在。他想起岑晚靠在他肩上的重量，想起她含着薄荷糖的样子，想起她说“死不了”时的眼神。
他咬破舌尖。
血腥味冲进口腔，神志瞬间清醒。记忆画面戛然而止。
可系统没停。
低语响起：“你逃不掉。你父亲逃不掉。下一个是你。”
谢停渊抬起头，在意识深处看向那道悬浮的血色倒计时。
“我不信命。”
话音落下的瞬间，剧痛袭来。
电流般的痛感从脊椎炸开，直冲脑门。他身体猛地一抖，额头撞在椅背上。牙齿死死咬住，喉咙里发出闷哼。手指抽搐，指甲抠进掌心。
手机还在口袋里。
他不能倒。
右手艰难抬起，指尖碰到裤袋。他用拇指划开屏幕，指纹解锁失败。手太抖。
重新试。
亮了。
通讯录点开，找到那个名字。输入框弹出。
他一个字一个字打：“这次换我走在你前面。”
这不是告别。
是承诺。
按下发送。
屏幕刚显示“已发送”，手机突然剧烈震动。外壳发烫，边缘冒烟。下一秒，轰地一声炸开。
碎片飞溅，火花四射。
他手掌被割破，血流出来，混着焦黑的零件落在桌上。一股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
可就在那一瞬，金红色的光从爆炸中心升起。
一道符文缓缓旋转，悬浮在空中。线条复杂，层层嵌套，像是某种修炼法的全图。它不依附任何载体，凭空存在，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
双生镇守的完整修炼法——浮现了。
系统第一次出现了停顿。
倒计时卡在：**118:47:12**
“不可能……”机械音变得不稳定，“宿主无权触发传承……未经许可……不得传递信息……”
谢停渊靠着椅背，喘着气。脸上全是汗，嘴角却扬了一下。
他做到了。
哪怕只有一秒，他也打破了规则。
意识深处，另一道声音响起。
不是系统的，也不是幻觉。
是父亲的声音。
沙哑，疲惫，却清晰：
“别像我一样当傀儡。”
谢停渊闭上眼。
他记得那天父亲没有跑。他接到任务，说要在子时前捞起江心浮尸。他去了。他知道危险，但他还是去了。因为他相信只要完成任务，儿子就能活。
结果他死了。
系统选中新宿主的那一刻，旧的就被抛弃。
谢停渊不会再走这条路。
他睁开眼，看向悬浮的金红符文。那光映在他瞳孔里，像点燃了一簇火。
他还活着。
还有时间。
他抬起受伤的右手，指尖朝那符文伸去。血顺着手指滴下，落在地面。他没有躲，也没有停。
纹身越来越烫。
逆命直觉还在连接岑晚。他知道她在某个地方等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会收到那条消息。
她会明白。
他要把所有东西都留下来。资格证撕了，手机炸了，连命都可以不要。但他不能让系统再控制下一个。
符文转动的速度慢了下来。
似乎在等待什么。
谢停渊深吸一口气，把整只手伸向那团光。
皮肤接触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他的意识被拉扯，像是要从身体里抽出去。耳边响起尖锐的鸣叫，视野发黑。
可他没有缩手。
反而往前压了一寸。
血流得更快了。
就在这时，意识深处传来一声怒吼。
“宿主违规！启动清除程序！”
倒计时骤然加速：**118:46:00……118:45:00……**
剧痛再次袭来，比之前强烈十倍。他整个人蜷起来，头抵住桌面，牙齿咯咯作响。鼻腔流出血，滴在桌面上。
但他那只手，始终没有离开符文。
光开始渗入皮肤，顺着血管往心脏走。每推进一分，痛感就加重一层。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在裂，内脏在烧。
可他也感觉到了别的东西。
一种力量，在破碎中重组。
不是系统给的奖励。
是他自己抢来的。
符文的颜色变了，从金红转为暗金，线条更加清晰。它不再只是浮在那里，而是像活过来一样，缓缓下沉，朝着他的胸口靠近。
谢停渊喘着气，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天已经亮了。
阳光照进店里，落在桌角。牛奶的痕迹还没干，混着血迹，在光下泛着微光。
他的手指还在流血。
符文离胸口越来越近。
系统的声音变得断续：“……禁止……融合……违……规……”
谢停渊咧了咧嘴，满嘴是血。
“你说的话，”他低声说，“我早就不听了。”
符文猛然下沉，没入心口。
并蒂莲纹身爆发出强光。
他整个人向后仰去，重重撞在椅背上。
眼睛睁着，瞳孔里映着那道消失的符文。
呼吸很弱，但还在。
手机炸后的残骸散落在桌面上。焦黑的零件中间，有一小块金属片没有融化。上面刻着两个字：K7。
他的右手垂下来，指尖离那块金属只有不到一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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