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果酒厂的正式工待遇大不如前开始，时不时地传出厂里可能要解聘临时工的消息。
陈立军心里不由得有些害怕。他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要跟张富清结婚，准备自己存点钱，总不能到时候啥都拿不出全跟他二哥开口吧！他爸妈可说了，陈立青要是今年考上大学，家里出学费都困难，如果他结婚，肯定是拿不出钱的。厂里现在传出这种消息，搞得他很慌。
不止他们厂，前两天李兴华来找他，说其他几个国营厂效益也大不如前，职工收入都缩水了，市面上物价飞涨，好多双职工家庭都开始节衣缩食了。
张富清和他的工资眼下勉强够租房过日子，万一哪天他的工作没了，张富清一个人养家都紧紧巴巴，不可能还有闲钱让他去泡舞厅。
陈立军开始到处寻摸有没有能挣外快的路子，他真想去问问陈立言，二哥二嫂最早是怎么发家的，又拉不下脸，自己想了好几天也没头绪。
周末，陈立军雷打不动又到了舞厅，没有什么能阻止他跳舞。
舞厅的老板见到陈立军，热情地打着招呼，还给他介绍了一个新舞伴，老板说这个女人跳的也特别好。
一起共舞了几曲，陈立军觉得这个新舞伴确实跳的很不错，于是休息时就主动和她聊了起来。
这个女人姓于，是桐市工人文化宫的一名兼职舞蹈老师，年龄三十出头，气质长相都很好。
于老师：“我是第一次来这个舞厅，没想到能跳的这么尽兴。老板果然眼光不错，他说你是他见过交谊舞跳的数一数二好的男士。”
陈立军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自己喜欢，瞎跳跳。你们舞蹈老师都是专业的，听着就很厉害，跳起来更厉害。”
又连续跳了几曲，刚在舞池边坐下，舞厅老板堆着笑朝他们走来。
老板：“于老师，您看我这个舞厅，人还是挺多的。我跟您说的想让您在我这兼职教教跳舞的事，您觉得怎么样？”
于老师面带微笑：“这里环境比我想象的好，但是我一个人教起来有难度，不如你让这个小陈跟我一起教，怎么样？”
舞厅老板突然被要求多加一个人教学，这意味着多花一份费用，有点犹豫。
陈立军愣住了，还能这样？早说舞厅可以教舞啊，他还经常自己花钱来跳，于是目光灼灼地看向老板。
老板有些为难：“可是我的预算，只有于老师您一个人啊……”
于老师：“老板真的不能考虑一下吗？我上课要是有个好舞伴，会事半功倍的。”
陈立军咧嘴对着老板笑：“我少要点。于老师是专业的，我肯定不能跟人家一个价。”
于老师是好不容易请来的，确实只有一个女老师，上课效果可能会打折，心里盘算了一个数，老板勉强答应了下来，给陈立军说：“上一次课五块，你觉得行就跟于老师一起教。”
陈立军欣喜：“行！怎么不行啊。”
舞厅散场后，陈立军主动邀请于老师一起去吃宵夜，他最爱去的那家面摊，会开到很晚。
于老师以时间太晚为由，婉拒了陈立军的邀请。
第二天张富清知道陈立军在舞厅找到了教人跳舞的活，既高兴又不安。高兴的是他有了额外的收入，就离结婚更近一步，不安的是陈立军说了，是那个于老师主动要求和他一起上课，才有了这次机会。张富清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虽然她从未反对过陈立军跳舞，但现在有了一个固定舞伴，她怕陈立军会脱离掌控。
都是钱闹的，要是她的奖金还跟之前一样，陈立军的工作也不会有变动的风险，就不会接给别人教跳舞的活。得挣钱，张富清现在特别想挣钱。
去哪挣，怎么挣，这两个问题开始困扰张富清。
陈立军现在除了周末，每周二和每周三的晚上下班也会去舞厅。他跟于老师配合的很好，学跳舞的人也都很积极。舞厅老板觉得钱没白花，知道他这能学舞，来的人更多了，生意比之前还要好。
张富清每天下班到处逛，打听有没有晚上也能继续干的活，她妈跟她提了让她把陈立军带回家见面的事情，意思就是希望他们早点结婚。彩礼方面她妈没啥要求，毕竟她爸的事不太光彩。酒席也不需要多高档，只是住的地，方张富清她妈有点要求，刚结婚可以先租房，但也要租个像样的，等单位再有分房名额，必须争取要一套。
这事她还没跟陈立军说，她怕陈立军觉得压力大。她一个正式工，都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排上分房子呢，陈立军临时工的工作能干到哪一天都还不好说呢。
心里的担忧她没告诉别人，胡洁也不知道。自从张富清主动管陈立军他爸妈的事，胡洁劝她开始，她和陈立军的情况就不愿意给胡洁多说了。现在她想找点零活，也不太好意思向胡洁打听。
看来看去，好像只有摆地摊她能干，但是如果陈立军知道了，肯定会特别生气，觉得丢面子。好纠结，想多挣钱是为了能尽快结婚，稳定感情，如果陈立军知道她去摆摊，肯定会对他俩的感情造成不好的影响。
贫贱夫妻百事哀，张富清突然想到了这句话。漫无目的地晃着晃着，就到了陈立军常去的那家舞厅附近。
陈立军给她说过这里，而且好几次邀请张富清陪他一起去跳舞，张富清总觉得自己跳的不好，每次都拒绝了，她还没见过在舞厅里的陈立军是什么样子呢。想到这，张富清买了张门票，进了舞厅。
人真多啊，灯光花花绿绿，音乐声音很大。来跳舞的人明显都仔细打扮过，像她这么朴素的几乎没有。在人群里挤到舞池边上，靠墙那排角落里有个空位，张富清默默地坐了下来。
新的一曲音乐响起，目光移到了斜对角的陈立军身上，果然一眼就认出了他。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那晚的元旦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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