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张明显质地粗糙、边缘还带着毛刺的“格物纸”被他翻了出来，上面还印着一些歪歪扭扭、墨色深浅不一的字迹，正是《论语》的片段。
“找到了！”
鼠七心中狂喜。
他又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几块雕刻得颇为粗糙的木制字模，似乎是废弃不用的。
更让他惊喜的是，一个半满的墨水瓶就那么“随意”地放在一旁，瓶口都没盖紧，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略带刺鼻的廉价墨味。
瓶身上，还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试用墨叁号-低廉型”。
鼠七如获至宝，手脚麻利地将这些“证据”一一收入怀中，又从墨水瓶里倒出一些墨水到随身携带的小竹管里，这才心满意足地悄悄退了回去。
“狐爷！蛇三哥！大发现！”
鼠七压抑着兴奋，将怀里的东西摊开在黑狐和蛇三面前。
黑狐拿起那粗糙的纸张，又看了看那模糊的字迹，再闻了闻那廉价的墨水，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哼，我还当他郑闲有什么通天手段，原来不过是些投机取巧的伎俩！”
黑狐冷笑一声，“用这种劣质纸张，劣质墨水，还有这粗劣的字模，成本自然低廉！
怪不得他敢夸口让全长安的人都读得起书！”
蛇三也点了点头，沙哑地说道：“以次充好，倒是符合他商贾逐利的本性。这法子，咱们王家也能用，而且能做得比他更好！”
鼠七得意洋洋地补充道：“我还听到他们管事亲口说的，这批货就是为了走量，不求质量！这下，咱们可是把他的底裤都给扒下来了！”
黑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好！很好！有了这些东西，家主定会重重有赏！郑闲啊郑闲，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这点小聪明，反倒成了我们的垫脚石！”
他挥了挥手：“撤！我们立刻回长安，将这份‘大礼’献给家主！”
三道黑影再次融入夜色，带着他们自以为是的“胜利果实”，迅速远去。
郑家庄内，王玄策来到书房，向郑闲禀报。
“大人，鱼儿已经咬钩了。”
王玄策恭敬地说道，脸上带着一丝钦佩，“那些探子将我们准备好的‘特制’纸张、墨水样品和几页废稿都取走了，看他们那兴奋劲儿，想必是深信不疑了。”
郑闲放下手中的书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眼神深邃。
“很好。”
他淡淡地说道，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期待，“就让他们先得意几天。我倒要看看，当他们用这些‘秘方’造出来的‘宝贝’堆满长安城的时候，太原王氏那张老脸，还能往哪儿搁。”
窗外的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郑闲眼中那即将引爆一场好戏的火热光芒。
太原王氏府邸，灯火通明，气氛却与往日的沉闷截然不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王珪，这位太原王氏的家主，此刻正捻着颌下稀疏的胡须，原本布满阴霾的脸上，此刻却难得地漾着一丝笑意。
他面前的几案上，摊放着鼠七带回来的那些“证物”——粗糙的纸张，模糊的字迹，还有那瓶散发着廉价气味的墨水。
“好！好啊！”
王珪连说了两个好字，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那是久旱逢甘霖般的激动，“郑家那黄口小儿，老夫还以为他真有什么神仙手段，原来不过是些偷工减料的把戏！”
站在下首的黑狐躬身道：“家主英明！据鼠七探查，郑家庄那管事亲口承认，他们这批纸张，就是为了以量取胜，根本不顾及什么质量。想来也是，那郑闲不过一介被逐出家门的废物，能有什么长远眼光？无非是些蝇营狗苟的手段罢了！”
蛇三沙哑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家主，此乃天赐良机！郑家小儿既然能用此等劣质之物打开市场，我王家底蕴深厚，工匠技艺远胜于他，若也采用此法，定能以更低廉之价，产出‘看似相仿’之纸，届时，他郑家还有何立足之地？”
王珪眼中精光一闪，看向一旁垂手肃立的王家大管事王福：“王福，此事便交由你去办！立刻召集府中最好的工匠，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仿制出这种‘格物纸’！记住，成本要压到最低，产量要提到最高！我要让那郑闲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世家底蕴！”
王福心领神会，躬身应道：“家主放心，小人明白！我们不但要做出来，还要做得比他郑家更像回事，价格却要比他更低！定要让长安百姓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物美价廉！”
“嗯。”
王珪满意地点点头，“还有那墨水，也一并仿制了。哼，‘试用墨叁号-低廉型’？好一个低廉型！我王家便让他郑闲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低廉’！”
黑狐献媚道：“家主，依小人之见，我们不仅要仿制，还要大肆宣扬一番！就说我王家体恤万民，不忍见百姓被奸商蒙骗，特意研制出更为优良且价格低廉的纸张，以正视听！”
“哈哈哈！”
王珪闻言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与快慰，“好一个以正视听！就这么办！我要让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他郑闲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真正能惠及万民的，只有我太原王氏！”
一时间，王家上下都沉浸在一种即将大获全胜的亢奋之中。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郑家印书坊的门可罗雀，郑闲那张年轻的脸庞上布满绝望与悔恨。
接下来的几日，太原王氏果然动作频频。
首先，长安城内便有流言蜚语悄然传开，说郑家所售的“格物纸”其实是劣质产品，全靠降低成本来倾销，长此以往，必然会耽误学子前程。
紧接着，太原王氏便高调宣布，他们也成功研制出了一种新型纸张，其质地、书写体验均不输于郑家的“格物纸”，但价格却要便宜足足两成！
并且，为了惠及寒门士子，王家将首批纸张以成本价销售，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此消息一出，整个长安城都为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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