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渐淡，屋内的两人一夜无梦。枭焚川难得卸下紧绷的神经，呼吸均匀地靠在墙角，膝盖上残留的暖意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
墨研秋蜷在木桌旁的小凳上，指尖还留着催动异能后的微麻，耳尖的淡红早已褪去，只剩安稳的睡颜。
直到窗棂透进浅金色的晨曦，两人才先后醒来。
“我要去训练了。”枭焚川揉了揉酸胀的肩颈，起身时膝盖已无半分痛感，他看向刚睁开眼的墨研秋，语气比昨日柔和了些。
墨研秋眨了眨眼，长睫轻颤：“训练？你们还有训练吗？”
末世里多数人只顾苟活，系统的训练对他而言格外陌生。
“嗯，我们小队有规矩，正式成员每天都要训练，偶尔还要出任务。”
枭焚川边整理破了角的衣袖边说，“不过训练只对内部成员开放，你没法参与。”
“我可以看着你。”墨研秋立刻起身，眼神直白又坚定，仿佛只要能跟在枭焚川身边，做什么都好。
他刚要迈步跟上，脑海深处的精神识海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带着水汽般的波动。
那是墨晨独有的意识频率，此刻却蔫得像被严霜打过的草叶。墨研秋下意识放缓动作，神识探入识海，就见那只粉色翅膀泛着珍珠光泽的兰花螳螂，正孤零零缩在最昏暗的角落。
它的两对复眼失去了往日的亮泽，像蒙了层灰，细长的触须无力地耷拉着，时不时轻轻颤一下，活像丢了主心骨的孩子。
“墨研秋……”墨晨的声音透过意识传来，细细软软的，还裹着从未有过的哽咽。
“我脑子里空落落的，像被人挖走了一块。有个很重要的东西丢了，必须找回来……是只和我一模一样的螳螂，粉粉的，翅膀上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我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也记不清我们怎么分开的，可心里就是疼，像少了一半身子似的，我不能把他弄丢。
我要找到他！”
墨研秋的脚步彻底顿住，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揪了一下，泛起细密的怜惜。
他想起自己刚从混沌中醒来时的模样：不知道身处何地，不记得过往一切，周围只有断壁残垣和末世的腐臭味，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茫然得连方向都辨不清。
若不是后来遇到枭焚川，或许他现在还在漫无目的地游荡，和此刻的墨晨别无二致。
“好，我们去找。”他在心里轻声回应，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别急，我们一起找。你能感应到他的位置吗？哪怕是模糊的方向也行。”
识海里的墨晨似乎被这声回应暖了些，它慢慢抬起头，触须试探着晃了晃，又很快垂下去。
“我……我不确定。”它的意识带着明显的颤音，像在努力捕捉什么转瞬即逝的线索，“我的精神域里，有个地方一直是‘满’的，像是和另一个意识连在一起，暖暖的。
可从那天失去记忆开始，那里突然空了，凉飕飕的，像破了个洞。我能顺着那片‘空’的边缘摸过去，那感觉很清晰，应该就是他之前待过的地方。
跟着这股空落落的牵引，说不定能找到他留下的痕迹。”话音落，它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小得像蚊蚋：“我感觉……他离我不远，可又像隔着层雾，很模糊。”
“那我们现在就去。”墨研秋话音刚落。
识海里就窜出墨磺咋咋呼呼的少年音：“哎哎！那人类帅哥呢？你昨天盯着人家膝盖看半天，这会儿说走就走，把人扔了？”
小蝎子晃着尾钩，满是八卦的劲儿。
墨研秋眼皮都没抬，语气冷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带走。”仿佛枭焚川本就没别的选择。
“带走？”墨率清冷的声音也插了进来，漂亮的翅膀扇出细碎光粒。
“他要是不乐意呢？人类心思多，你别到头来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乐意？”墨研秋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眼底藏着点腹黑的算计。
“那就绑。反正他现在欠我人情，真绑了，他也说不出什么。”
“我们食物都不够分，还带个一阶弱鸡？”墨鸿的声音带着傲娇的嘲讽，蜘蛛的复眼在识海里亮了亮。
“不如先找墨晨的同伴，顺便搜集点食物，回头再绑那个人类也不迟。”
墨研秋有些犹豫着，屋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喧闹声，人声鼎沸，还夹杂着细碎的议论。
他一愣，才发现枭焚川不知何时已离开，此刻屋里只剩他一人。
“怎么这么吵？”他快步走到门边，悄悄推开一条缝往外看。
门口围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沈梦溪小队的人被绑了！”
“沈魔头不在，那群人就敢动手？好像是顶楼那帮家伙干的！”
“可惜了啊，沈梦溪队里那么多帅哥美女，这下怕是要遭殃……”
“可不是嘛，顶楼那群人早就眼馋他们队里的资源了，这次刚好趁虚而入！”
墨研秋的心猛地一沉，推开门挤到人群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请问，你们说的被绑的人里，有叫枭焚川的吗？”
一个络腮胡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嗤笑一声：“枭焚川？那个长得帅却没什么实力的小子？肯定在里面！他那样的，又弱又惹眼，不绑他绑谁？你是谁，长的这么好看，怎么没有被绑。”
“弱”“肯定被绑”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墨研秋的耳朵里。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眼底掠过一丝偏执的暗芒。
既然别人也想绑，那不如他先动手。反正枭焚川早晚都要跟他走，与其落在那群心思歹毒的人手里，不如被他绑走更安全。
至少他不会伤害枭焚川，还会给枭焚川吃的，会护着他。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识海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住了他的思绪。
墨研秋不再理会周围的议论，转身冲回木屋，语速极快地在心里对几只虫说：“先找枭焚川！
找到他就带走，之后再找墨晨的同伴、搜集食物。今天谁敢抢他，我就废了谁。”
识海里的墨晨愣了愣，刚想说什么，就被墨磺兴奋的声音盖过：“好耶！绑人！我帮你用毒针麻住他！”
墨率轻哼一声，却没反对。
墨鸿撇了撇嘴，终究还是道：“也行，先把这人类弄到手，省得被别人抢了麻烦。”
墨研秋不再多言，抓起桌上的压缩饼干塞进口袋，快步冲出木屋。
晨曦下，少年的身影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顺着人群议论的方向，朝着顶楼那帮人盘踞的仓库狂奔而去。
他的指尖悄然泛起极淡的绿光，木系异能已在暗中蓄势。这一次，他要把自己认定的人，牢牢护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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