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击，从四面八方袭来。
奥丁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命中巨人防御最薄弱、最要害的位置。
黑暗战士组件转身，挥臂，踢击，但它的动作在奥丁鬼魅般的速度面前，显得过于笨重。
巨人的攻击往往只击中残影，而奥丁的斩击则不断在它身上增添新的伤口。
楚子航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陷进掌心，他看不懂那些精妙的攻防，但他能看出——那个巨人，在被动挨打。
“沈夜他……”少年喃喃。
“不。”
楚天骄却死死盯着战场，熔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每一次交锋的细节。
“他在适应。”
适应？
楚子航愣住了。
就在这时，战局变了。
奥丁又一次从巨人视觉死角发起突刺，长剑直指巨人后颈。
但这一次，巨人没有转身。
它的左臂从肋下向后反折，手掌张开——正好挡在了长剑刺击的路径上。
“铛！！！”
长剑刺入掌心装甲，但只入三寸便被死死卡住。与此同时，巨人的右臂动了。
不是挥拳，而是……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斜下方某个空无一物的位置——
“嗡——”
幽蓝色的能量矩阵在掌心瞬间展开、充能、发射。
一道直径超过五米的暗红色能量洪流，如同火山喷发，轰然射出。而那射击的轨迹上，奥丁的身影正好在下一秒出现——仿佛祂自己撞向了那道毁灭光束。
颗秒！
奥丁的独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祂在千钧一发之际偏转身体，八足天马嘶鸣着侧移，但左半身还是被能量洪流的边缘擦中。
神甲瞬间融化，下面的躯体爆出一团金红色的血雾。祂闷哼一声，第一次被真正击伤。
而黑暗战士组件的攻击才刚刚开始。
它不再尝试用庞大的身躯去捕捉奥丁，而是开始……计算。
每一次奥丁消失、出现的轨迹，每一次攻击的落点，无数数据在沈夜的意识中流转、分析、建模。
巨人开始移动，每一步都让桥面崩塌，但它移动的轨迹开始封堵奥丁的闪避空间，它手臂挥动的角度开始预判奥丁的落点。
这不是力量的对决，是算力的碾压。
奥丁开始感到窒息。
无论祂从哪个角度攻击，巨人总会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最恰当的位置，不是格挡，是反击。
祂的神力在一次次被迫的闪避和格挡中飞速消耗，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终于，在一次试图攻击巨人膝弯时，奥丁的落点被完美预判。
巨人那陷入桥面的左腿猛地拔出，带起漫天碎石，它不是踢向奥丁，而是——踩下，踩向奥丁即将落地的位置。
奥丁强行扭转身形，八足天马雷光爆闪，向侧上方急跃。
但它跃起的轨迹，早已在计算之中。
巨人右腿犹出膛的炮弹，自下而上，一记凌厉的上段踢。
“砰——！！！！！”
带派的大脚结结实实轰在了斯莱布尼尔的胸腹。
下一秒，八足天马那神骏的身躯，从内部爆开，雷光、血肉、甲胄的碎片，混合成一场凄艳的烟花。
奥丁在坐骑爆碎的最后一刻跃起，但巨大的冲击力仍让祂失去平衡，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抛飞。
祂重重撞在扭曲的桥塔上，缓缓滑落。
黑暗战士迈开脚步，一步步靠近奥丁，他每走一步，桥面都在哀嚎、崩塌。
它走到奥丁面前，蹲下身——即使蹲下，它的头颅仍高出桥塔，猩红的光学镜俯瞰着下方那个艰难支起身体的渺小身影。
奥丁的胸甲破碎大半，露出下面非人的暗金色躯体，独眼面具边缘渗出血迹，祂抬头，与巨人的光学镜对视。
那独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神性，以及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
沈夜看着下方这个濒死的傀儡，他能感觉到，这具化身的核心正在崩溃，但其中蕴含的本源力量挺精纯的，可惜，被某种更深层的契约绑定，无法直接吞噬。
他抬起巨人的手指，指尖暗红色的能量开始凝聚、旋转，形成一个微型的黑洞般的漩涡。
奥丁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攻击，独眼最后闪过一丝光芒，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但沈夜通过巨人的感应，听到了那直接传入意识的、古老的低语：
“这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
沈夜眯起眼。
指尖的能量漩涡，点在了奥丁破碎的甲胄上。
奥丁的躯体从被点中的位置开始，迅速化为最细微的黑色尘埃，随风消散。
最后消失的，是那张青灰色的独眼面具，它当啷一声掉在桥面上，翻滚了几圈，停住。
与此同时，远处浓雾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坠地声。
楚天骄猛地转头——在那高架桥尽头的黑暗中，一柄黯淡无光、失去所有神异的长枪，正静静躺在破碎的路面上，昆古尼尔。
随着奥丁化身的彻底消散，笼罩高架桥的诡异黑雾开始急速退潮，扭曲的树木恢复正常，远处滨海市的灯火和隐约的车流声重新渗入。雨，渐渐小了。
黑暗战士组件那庞大的身躯也开始虚化，化作漫天幽蓝色的光点，倒卷回沈夜体内。
当他重新站在桥面上时，身边只有崩塌的桥体、遍布裂痕的路面，以及那张孤零零的面具和远处那柄失去光泽的神枪。
楚天骄支撑着站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他先看了一眼儿子，确认楚子航无恙，才将目光死死钉在沈夜身上。
那目光里有震撼，有警惕，有无法理解，还有一种深沉的戒备。
“你……”
他的声音沙哑。
“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
沈夜拍了拍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弯腰捡起那张独眼面具，入手冰凉，质感非金非木，面具内残留着微弱的波动，他随手掂了掂，转身抛给楚天骄。
“接着。”
楚天骄下意识接住，面具入手瞬间那股阴寒让他手臂一颤。
“这是……奥丁的面具？你就这么给我？”
“不然呢？”
沈夜语气平淡，“我对收藏纪念品没兴趣。”
他顿了顿，指了指远处。
“那柄枪也在那边，想要自己去捡，不过别抱太大希望，里面的东西已经散了，现在就是块比较结实的废铁。”
楚天骄紧紧握着面具，指节发白。
“沈夜，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才那种力量……那不是言灵！我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有任何混血种能……”
“言灵·实例化，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把脑子里构想的东西，稍微现实化一点而已。”
他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态度敷衍至极。
“实例化？”
楚天骄几乎要吼出来。
“你管那种东西叫实例化？那是五十米高的战争机器！是能正面硬撼奥丁化身的怪物！你……”
“随你怎么想。”
沈夜已经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事情解决了，我走了。”
“等等！”
楚天骄上前一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今晚的事……希望你能保密，另外，如果你需要帮助，或者……你想了解更多关于混血种、关于卡塞尔学院的事，可以联系我。”
他快速报出了一串加密的联系方式，语气复杂。
“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埋没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外面的世界……很大。”
沈夜脚步未停，只是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看心情。”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渐息的雨幕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楚天骄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他低头看着手中冰冷的面具，又望向远处那柄黯淡的长枪，最后看向这满目疮痍的战场。
雨丝打在他脸上，冰凉。
楚子航走到父亲身边，少年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沉稳了许多。
“爸，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楚天骄沉默了很久，久到雨几乎完全停了，天边泛起一丝微弱的晨光。
“我不知道。”
他终于开口，声音疲惫而沉重。
“但我知道一件事——他的出现，会改变很多东西，很多……我们以为牢固不变的东西。”
他收起面具，走向那柄坠落的昆古尼尔，枪身冰冷，入手沉重，但曾经那种撼动灵魂的神性已荡然无存，真的就像一柄工艺精湛的古代冷兵器。
“走吧。”
他将长枪用破碎的风衣残布裹好，背在身后。
“天快亮了，这里……很快就会有人来处理。”
楚子航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沈夜离开的方向，转身跟上了父亲。
崩塌的高架桥上，只剩下雨后清冷的空气，和那一片无声诉说着今夜疯狂的战场废墟。
远处的城市，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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