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治疗室内已经清场得差不多了,玛丽左右打量了一番,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弯起唇:“那么,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们两个了哦。”
“希望时间到了以后,我能看到你们两个,”玛丽朝希卡利和弗洛伊眨了眨眼睛,笑容里带着一份毫不掩饰的期待,“——好好走出来。”
“……哦。”弗洛伊有些愣愣地应声道。
错觉吗,总觉得玛丽队长好像不是想说这句?
少女依旧紧紧攥着披风的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挠了挠脸颊。
“……”是想调侃他们手拉手走出去吧……希卡利习以为常地别开脸,平静的点了下头,“请放心交给我们解决吧。”
玛丽轻笑了一声。
“加油吧。”最后留下了这么一句笑语,工作繁忙的银十字军队长便也匆匆离去了。
而随着大门的彻底关上,室内顿时恢复到了一个治疗室该有的宁静之中。
“……”希卡利沉默片刻,突然出声道,“你确定还要继续披着贝利亚老师的披风吗?”
“啊?”弗洛伊愣了下,揪着披风的手指松了松,了然道,“你是说贝利亚前辈的披风可能会携带着他的光粒子,对我产生干扰吧?”
“的确应该收起来……”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少女的手指抚上自身肩头的鲜红布料时,动作却停顿了一瞬。
弗洛伊唇线微抿,侧首注视着手指的眼神依稀有些怅然。
鲜红的布料触感有些独特,明明是轻盈柔软的,却又带着一股沉甸甸的、仿佛能隔绝内外的安全感。
这份感觉,在刚刚被所有人围观嘲笑的社死时刻,意外地成了她唯一的遮蔽与慰藉。
不过这份惆怅的情绪并没有笼罩她太久,蓝族少女的理智就重新占据了上风。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驱散那点不合时宜的软弱,很快便继续动作起来。
虽然现在卡在治疗舱上能使用的只有一只胳膊,弗洛伊也没有向同处一室的希卡利求助的意思。
少女格外灵活地几下便将宽大的披风折叠起来,动作间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仔细。
略一犹豫,她将折叠好的披风塞进了自己胸口的计时器内。
希卡利皱眉:“这是贝利亚老师的——”
“是啊。”弗洛伊瞥了他一眼,嘴角扯了扯,理直气壮道,“那么难道扔地上吗?”
“或者塞给你保管?”她挑眉看向希卡利,神情里似乎带着点微妙的挑衅,“优等生愿意当披风架?”
“我的意思是——”希卡利的脸上,少见地浮现了一缕对屡劝不改者的恼火与冰冷,“你存放在计时器内,等于直接接触到了你的核心能量场,会更加容易干扰到自身波形稳定。”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线:“尤其是在你即将进行高精度波动操作的时候,任何外来光粒子的干扰都可能导致失败,甚至——会有不可预测的波形畸变风险!”
“等到我开始尝试,可能会受到干扰的时候——”弗洛伊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针锋相对反驳道,“我会把它拿出来的!”
一时之间,这两人格外有火药味地对视了一眼。
希卡利眼中冰冷的分析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而弗洛伊眼中的倔强和烦躁则像是燃烧着的蓝色火焰。
治疗室内刚刚玛丽还在时明显缓和的气氛瞬间紧绷了起来。
“随便你。”希卡利率先移开视线,将目光重新聚焦在数据屏上,指尖快速滑动,仿佛刚刚那瞬间的情绪波动从未发生过。
但那份被强行压下的不赞同,依旧在空气中留下了沉闷的余韵。
就像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并非全然的平静。
弗洛伊也是别开眼,神色不渝地抿紧了唇。
她讨厌这种被当成实验品一样需要规避所有风险的感觉,更讨厌希卡利那副“我全知全对”的优等生姿态。
但这份莫名其妙的火气来的快也同样去得快,蓝族少女天性里的敏锐让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了?
是因为被嘲笑的后遗症?
还是因为那件披风带来的、过于遥远的安全感,让她潜意识里想紧紧抓住?
弗洛伊无声地叹了口气,胸腔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连自己都觉得突兀的倾诉欲。
“抱歉……”她目光微垂,眼灯微黯,声音低了下去,不再像刚才那样尖锐,反而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迷茫,“我只是……”
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前存放着披风的计时器位置,似乎能隔着空间感受到里面那团鲜红的温暖。
弗洛伊低眸出神数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计时器边缘,仿佛那冰冷的晶体能传递给她某种力量。
“——你知道的,”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着寂静的空间倾诉,“蓝族因为头脑更聪慧的缘故,大部分心思都很敏锐。感知力强的话,情绪也很容易被放大……”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回忆某些久远的、几乎快要遗忘的画面。
希卡利整理数据的手指微微一顿,眼角的余光从光屏边缘扫过,落在少女低垂的、显得有些单薄的头颅上。
他没有接话,但也没有打断,只是将数据刷新的速度放慢了些,维持着一种沉默的倾听姿态。
“所以很容易出现偏激的家伙们。”弗洛伊的声音很平静,平静里有一种近乎剖析的冷静,像是在谈论一个与己无关的课题,“把一种情绪、一种感觉,放大到超越一切,甚至……超越生命本身。”
她抬起头,眼灯望向治疗室洁白的穹顶,目光却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水晶壁,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比如以前我从来没想过,”她的口吻很淡漠,不像是在回忆,更像是在转述一段陈旧的观测记录,声线里更是带上了一缕极淡的、近乎困惑的嘲讽,“我的母亲会为了追随我的父亲选择殉情。”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寂静的治疗室里激起无声的回响。
希卡利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屏住了一瞬,他彻底停下了手中的操作,侧过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认真地看向弗洛伊。
蓝族科学家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数据分析,而是掺杂了惊讶和一丝探究。
少女的声音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治疗舱壁上轻轻敲了一下,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虽然我能理解她的逻辑链条——失去了灵魂共振的另一半,她的世界于是也失去了所有色彩和意义,活下去对她而言是比死亡更漫长的折磨。这种极致的感性逻辑,在过往并非孤例。”弗洛伊的语气异常理智,甚至带着点分析案例的疏离,“但是……”
“我完全理解不了这份感情。”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困惑,甚至是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哂然。
“这种——足以让人抛弃一切,包括对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的责任,也要去拥抱毁灭的感情。它的能量级,它的波动模型……对我来说,简直是比黑暗星云最诡秘的射线还要难以解析的存在。”
治疗室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仪器运转的细微嗡鸣和希卡利面前数据屏上无声流淌的荧光。
弗洛伊抚摸着计时器,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柔软布料上残留的、属于贝利亚的、强大而稳定的能量波动。
这份感觉,与她记忆中父母那种焚尽一切、不顾后果的炽热情感,是如此的不同。
“所以——”她像是为自己的长篇大论做了一个总结,也像是解释了自己刚才对披风那点留恋的“不合时宜”,声音重新变得轻快了些,带着一份刻意为之的洒脱,“别担心我会被冲昏头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什么东西该放哪里。”
说完,弗洛伊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或者觉得交浅言深得有些过分,立刻转移了话题。
少女用那只自由的右手拍了拍治疗舱壁,发出“咚咚”的轻响:“好了!优等生,记录仪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尝试‘拔’我的左手了!这次绝对能行!”
她重新扬起头,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希卡利所熟悉的,带着点狡黠和跃跃欲试的笑容。
蓝族科学家的眼灯在数据光屏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
他没有追问,也没有评价,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监测光屏上,指尖恢复了操作。
“开始吧。能量波动实时监测已启动,我会记录每一次尝试的波形变化。”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比平时更低沉了一些。
只是在数据刷新的间隙,他的目光会短暂地掠过少女按在计时器上的手,以及她那故作轻松、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倔强的侧脸线条。
治疗舱内壁隐藏的光线发射口无声地亮起柔和的微光,将弗洛伊卡在舱壁上的身影映照得有些朦胧。
希卡利的光屏上,代表弗洛伊核心波动的曲线,在短暂的剧烈震荡后,开始以一种异常坚定的频率,重新凝聚、稳定,向着脱离的方向努力延伸。
而在这份努力之下,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属于贝利亚的银族光粒子波长,正从她计时器内弥漫的鲜红布料上悄然逸散,无声无息地与她自身躁动的蓝光交融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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