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动力矩阵平台上一片沉寂。
翠绿色的能量流包裹着苏清月残破的身体。
这些能量足以让濒死的皇者恢复生机，但此刻，却只能勉强维持她的生命。
能量能延缓死亡，却无法阻止死亡。
凌渊单膝跪在苏清月身旁，眼中布满血丝，那张一向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力感。
他试过了。
他把自己体内刚恢复的混沌之力，全部渡入苏清月体内，想修补她破碎的道基。
可那些裂痕是时间法则反噬留下的伤口，用普通的力量根本没法抹平。
他的混沌之力一碰到裂痕，就被里面残留的时间道韵给磨灭了。
他又逼出一滴本源心血，这滴血能让山川复苏，草木重生。
可融入苏清月体内，同样石沉大海。
她的道基，就像一个破烂的瓶子，不管往里倒多少好东西，都只会从裂缝里漏光。
她的生命，正在走向终点。
“没用的……凌渊……”
赤瞳脸色煞白，泪水模糊了双眼。
凌渊救人的时候，她也没闲着。
她用掌控者的权限，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监护者的数据库，想找到一点可能性。
她输入了“道基破碎”、“法则反噬”、“本源燃烧”这些关键词。
可系统日志给出的答案，永远只有两个字。
“无解。”
这两个字，敲碎了赤瞳心里最后一点侥幸。
她看着凌渊因为不甘而微微发抖的背影，心里一痛。
这个男人，不管遇到多大的麻烦，总能轻松解决，把敌人耍得团团转。
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友在怀里慢慢死去。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刀砍在身上还难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监护者冰冷的电子音，精准的汇报着苏清月的生命倒计时。
“目标生命体征稳定，预计可维持……两个标准时辰……”
“……一个半标准时辰……”
每汇报一次，就像在凌渊和赤瞳的心上多划一道伤口。
就在赤瞳快要被这种绝望压垮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从她混乱的脑子里闪过。
既然找不到治愈的方法…… 那……能不能找到保存的方法？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颤。
她不再搜索治疗和修复的词条，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他们刚到手的战利品上。
秩序之钥！
她用掌控者的权限，调出了关于这把钥匙的所有最高等级的描述文档。
文档的内容很古老，很绕，充满了赤瞳看不懂的法则术语和机关学概念。
她快速扫过，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没有，还是没有。
文档里详细写了秩序之钥怎么定义空间结构，怎么修改能量形态，甚至怎么凭空创造一些物理规则，但没有一条和生命、修复、治疗有关。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赤瞳的眼神黯淡下去。
就在她准备放弃，要关掉文档的时候，目光无意中扫到了文档最后，那一行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灰色备注。
【权限t-001：定义局部时空流速，可用于样本的超长期封存。】
样本……封存？
轰！
这几个字让赤瞳精神一振！
她猛地抬起头，黯淡的眼睛里重又燃起光芒！
“凌渊！”
她惊喜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
“有办法了！苏姐姐有救了！”
这一声尖叫，打破了平台的寂静。
凌渊缓缓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里满是茫然和不敢相信。
“赤瞳，你看……”
赤瞳语无伦次的在光幕上划动，把那行备注放大到最大，指给凌渊看。
“样本的超长期封存……定义局部时空流速……”
凌渊的目光死死盯着这几个字，呼吸都停住了。
下一秒，他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对啊！
他治不好这个破瓶子，但他可以把瓶子放进一个时间绝对静止的地方！
只要时间不流逝，道基上的裂痕就不会扩大！
苏清月的生命本源，就不会继续流失！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钥匙！快！告诉我怎么用！”
凌渊一把抓过被他扔在一旁的秩序之钥，那冰冷的暗色晶体，此刻在他眼里比任何神器都可爱。
“我……我看看……”
赤瞳也冷静下来，连忙查阅更深层的权限说明。
几秒后，她的小脸又垮了下来，神色变得很凝重。
“凌渊……这个……可能比我们想的要难……”
“说！”
“秩序之钥本身没有力量。它只是一个端口，一个能向方舟底层物理规则发送修改请求的编辑器。”
赤瞳指着光幕上的图解，艰难地解释着。
“要用它，我们必须……用自己的神魂之力当编程语言，在脑子里想清楚我们要修改的法则。然后，再用我们自己的神魂之力当能源，通过钥匙把这条指令执行下去。”
“定义越复杂，修改范围越大，消耗的神魂之力就越恐怖……是成倍增长的！”
“而时间……在所有法则里，是等级最高、最复杂的一种。文档里说，哪怕只是让一粒灰尘的时间流速减慢一倍，需要的神魂之力，都足以抽干一个普通的皇者！”
听到这里，凌渊的心也沉了下去。
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神魂之力在之前的战斗里消耗巨大，刚才为了救苏清月，又差不多耗尽了最后一点。
他现在，别说抽干一个皇者，恐怕连一个王者都不如。
用他现在的状态，去修改时间法则？
简直是做梦！
“警告。根据计算，以您目前的神魂强度，强行执行时间法则层级的修改，成功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一。神魂被瞬间抽干，当场魂飞魄散的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监护者冰冷的电子音，适时给出了最理性的宣判。
凌渊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气息越来越弱的苏清月，又看了看手里冰冷的秩序之钥。
他必须做出选择。
“凌渊……不要……”
赤瞳好像也猜到了凌渊想做什么，她脸上满是惊恐，一把抓住凌渊的手臂。
“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肯定还有的！你不能去送死！”
“没有时间了。”
凌渊的声音很平静。
他轻轻推开赤瞳的手，缓缓站起身，走到苏清月的身边。
他低头，深深看着那张苍白的脸。
在玄天宗时，这个清冷的圣女，一次次暗中维护他。
在鬼门关，她义无反顾的选择和自己一起走。
在虚空方舟里，她燃烧自己，为团队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机会。
在E-17中转站，她用自己的身体当牢笼，帮自己稳住了局势。
她为他，为这个团队，付出的太多了。
现在，轮到他了。
凌渊缓缓盘膝坐下，把秩序之钥紧紧握在手心。
他没理会赤瞳的哭喊，也没理会监护者不断重复的死亡警告。
他的心，在这一刻，出奇地平静。
他闭上眼，整个神魂沉入了识海之中。
编程吗？
那就来吧。
他不再去想自己的神魂够不够，也不再去算那渺茫的成功率。
他把自己对《混沌吞天诀》的理解，对“终结”法则的感悟，对“天道之眼”的反抗，对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全部执念，都融入了自己的神魂意志里。
然后，他开始在脑海中，艰难地，一笔一划地“书写”那条将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法则。
“以……此身躯为核心……”
“方圆……一丈之内……”
“时间流速……减缓……万倍！”
嗡——！
就在他把这道法则定义完成，并试图通过秩序之钥执行的瞬间！
掌心的钥匙传来一阵无法形容的吸力，好像要把他的灵魂从根源上抽干！
他的神魂识海，瞬间掀起巨浪！
那刚凝聚起来的混沌神魂，像被戳破的气球，飞快的干瘪、萎缩！
“呃啊——！”
凌渊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七窍里同时渗出了血迹！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苏清月还白，浑身剧烈地颤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凌渊！”
赤瞳发出了绝望的哭喊，想上前，却被无形的法则屏障死死挡在外面。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就在赤瞳的意识快要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
就在凌渊的神魂快被彻底抽干，意识即将消失的前一刹那。
他掌心那把一直没反应的秩序之钥，终于…… 轻轻地，亮了一下。
那是一种很暗的、深邃的、好像能吞噬所有光线的暗色光芒。
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却足以让空间都颤抖的法则涟漪，从钥匙里缓缓荡漾开来，像一片最轻的羽毛，落在了苏清月的身上。
嗡…… 奇迹，发生了。
在赤瞳和监护者震惊的注视下，那翠绿色的能量流，流动的速度好像被按下了慢放键，变得无比的缓慢。
而在凌渊的混沌之瞳中，他清晰的看到，苏清月身上飞速流逝的生命本源，在碰到那道法则涟漪的瞬间，猛地一滞。
然后…… 停了下来。
真的……停了下来！
成功了！
看到这一幕，凌渊那根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
他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身体一软，直挺挺地朝后方倒了下去。
在他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只来得及听到赤瞳带着哭腔的呼喊。
“凌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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