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502寝室的空气，浓稠得像凝固的劣质机油。咖啡因的焦苦、泡面油脂的腻味、还有人体极限透支后散发出的那种难以形容的酸腐气息，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姜皓像一尊被钉死在椅子上的雕塑，只有搭在键盘上的那双手，还在以惊人的频率、带着神经质般的微颤，疯狂敲击着。
屏幕幽蓝的光，是他世界里唯一的光源，映着他那张脸——颧骨因为急速消瘦而凸起，眼窝深陷，浓重的乌青如同两团化不开的墨汁，衬得布满蛛网般红血丝的眼球格外骇人。嘴唇干裂起皮，脸色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沉重而短促，像破旧的风箱。
林丹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给夏晴编辑新“战报”的界面。他刚拍了一张姜皓最新“惨状”——额头上昨天撞门框留下的青紫淤痕在屏幕光下格外狰狞，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文字都打了一半：
【晴晴！老姜他…】
后面的字还没打完，姜皓那边传来一声沉闷的异响。
“咔哒…”
不是敲击键盘的声音。是…牙齿剧烈磕碰的声音？
林丹下意识抬头看去。
只见姜皓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紧接着，他整个上半身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幅度越来越大！搭在键盘上的手臂猛地绷直，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灰败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额角渗出大颗大颗冰冷的汗珠！
“老…老姜？！”林丹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声音都吓变了调。
邱泽正抱着一箱新泡面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箱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老姜！你怎么了？！”
“呃…呃啊…”姜皓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痛苦的嗬嗬声，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试图抬起手，抓住什么，但手臂痉挛着，完全不听使唤。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屏幕，瞳孔却开始涣散、失焦。
“药！药呢？！老姜的药！”林丹猛地想起姜皓抽屉里有瓶医生开的应急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翻找。
沈晨也从他的混沌世界里惊醒，看到姜皓的状态，镜片后的瞳孔骤缩：“神经系统过载！交感风暴？！快！让他躺平！保持呼吸！”
邱泽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冲上去，试图按住姜皓剧烈抽搐的肩膀：“老姜！撑住！别怕！” 但姜皓的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肌肉僵硬紧绷，邱泽一时间竟按不住！
就在这混乱的几秒钟内，姜皓抽搐的身体猛地向上一挺！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扼住脖子的抽气声！那双涣散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最后似乎挣扎着想要看向某个方向，但终究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
下一秒，紧绷的身体如同瞬间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一软，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直挺挺地、沉重地从椅子上向前栽倒！
“老姜——！！！”
邱泽肝胆俱裂的嘶吼和林丹惊恐的尖叫同时炸响！
砰！！！
沉闷的撞击声。姜皓毫无意识地重重摔倒在地板上，额头狠狠磕在地面，发出一声让人心头发颤的闷响。身体软软地瘫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濒死般的胸膛起伏，证明他还残留着一口气。
“老姜！老姜你醒醒！别吓我啊！”邱泽扑跪在地，巨大的手掌颤抖着，想碰又不敢碰姜皓，急得双眼赤红，声音带了哭腔。
林丹终于从抽屉深处翻出那个小小的药瓶，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手抖得药瓶都拿不稳：“药！药来了！快！快给他吃！”
沈晨还算冷静，但也脸色煞白，他迅速蹲下，手指探向姜皓颈侧：“脉搏极快！微弱！呼吸浅促！意识丧失！不是吃药能解决的！必须立刻送医院！快打120！”
“120！对！120！”林丹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摸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都摔裂了，他哆嗦着手指解锁，几次输错密码，好不容易才拨通了急救电话，语无伦次地对着话筒嘶喊：“喂！120吗？！救命！京都大学！男寝502！人快不行了！晕倒了！抽搐！没意识了！快！求你们快来啊！”
邱泽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姜皓，再看看自己颤抖的双手，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力量感瞬间爆发！他猛地站起身，双眼通红：“等救护车来不及了！我背他下去！” 说完，他弯腰，小心翼翼又极其迅速地将姜皓沉重的、瘫软的身体捞起，像扛起一座山，稳稳地背在背上。
“泽哥！小心！”林丹挂了电话，看着邱泽背着人就要往外冲。
“让开！”邱泽低吼一声，背着姜皓，像一头被激怒的蛮牛，撞开挡路的椅子，大步流星地冲向寝室门！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咚咚作响。
沈晨一把抓起姜皓桌上那个几乎不离身的、装着重要资料和证件的黑色背包，又顺手抄起姜皓掉在地上的手机塞进去，语速飞快地对林丹说：“丹子！你联系辅导员！说明情况！我去追泽哥！保持电话畅通！” 说完也追了出去。
林丹看着瞬间空荡混乱的寝室，地上散落的咖啡罐、泡面碗、还有那个摔裂屏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未发送的给夏晴的战报编辑界面。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苦肉计，什么战报，什么嫂子原谅…全被巨大的恐惧碾得粉碎！只剩下一个念头：老姜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他哆嗦着手指，用自己手机疯狂拨打辅导员的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喂…导员！出事了！姜皓…姜皓他晕倒了！情况很危险！我们…我们正送他去医院！叫了120…泽哥背他下去了…对……”
电话那头辅导员焦急的声音传来，林丹机械地回答着，眼神却空洞地扫过地上姜皓刚刚还坐着的椅子，键盘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微颤。
完了。
这下…真的玩脱了。
嫂子…战报…全都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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