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那声咆哮，像是一道炸雷，把还在发懵的张大彪给震醒了。
“冲！给老子冲啊！”张大彪从地上一跃而起，抽出腰间的驳壳枪，第一个冲出了隐蔽点。
一营的战士们如下山猛虎，嗷嗷叫着扑向那个已经哑火的铁王八。
冲锋的过程顺利得有些诡异。没有枪声，没有抵抗，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战士们踹开炮楼厚重的铁门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硝烟味，扑面而来。
炮楼里，横七竖八地躺着鬼子的尸体。
张大彪提着枪，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然后就愣住了。
每一个鬼子，都是头部中弹。有的半个天灵盖没了，有的眉心一个血窟窿，有的后脑勺炸开一个碗大的洞。墙上、地上、机枪上，到处都是喷溅状的红白之物。
一个跟着冲进来的年轻战士，没见过这场面，“哇”的一声就吐了。
“他娘的……”张大彪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他打过无数恶仗，见过各种死法，但从未见过如此干净利落，又如此残忍血腥的屠宰场。
这哪里是战斗，这分明是行刑。
等李云龙和赵刚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李云龙只看了一眼，就咧开嘴，笑了。他不是在笑鬼子死得惨，而是在为那神乎其技的枪法感到狂喜。他走到一具尸体旁，用脚尖拨了拨那鬼子的脑袋，看着那个精准的弹孔，嘴里啧啧称奇。
“老赵，看见没？一枪一个！就跟咱们过年杀猪一样，一刀下去，不多不少，正好捅在脖子上！这他娘的哪是打仗，这是艺术！”
赵刚的脸色却有些发白。他扶着门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作为一名知识分子，他本能地厌恶这种血腥。但作为一名军人，他又不得不为这场零伤亡的胜利感到震撼。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弹孔的切面和角度，脑子里像是有台计算机在飞速运转。
“弹道平直，侵彻力强，全部命中要害……从不同的角度射入，说明他们至少有五到六个狙击阵位……五百米距离，夜间转凌晨的微光环境……这……”
赵刚站起身，看向山坡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惊骇。这已经超出了他所有关于步兵战术的认知。
而后山营地，何雨柱带着“点名分队”的二十名战士，已经溜达了回来。
他们一个个沉默不语，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震撼。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步枪，那感觉，仿佛攥着的不是一杆枪，而是一把死神的镰刀。
营地里留守的战士们好奇地围上来。
“打完了？”
“就听见几声零星的枪响，我还以为是走火了呢。”
“怎么样？鬼子厉害不？”
王根生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现嗓子干得发不出声。他该怎么形容？说他们像打瓦罐一样，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给打碎了？
何雨柱没理会这些议论，他径直走向伙房，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
那锅卤煮，千万别让李云龙那帮人给偷吃了。
他刚走到伙房门口，就被人从后面一把薅住了脖子。
“柱子！你他娘的跑得比兔子还快！”李云龙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他满脸红光，眼睛亮得吓人，那只抓着何雨柱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小子，你真是……真是老子的神仙！”
何雨柱被他勒得直咳嗽，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团长，那锅卤煮……还热乎吗？”
“……”
李云龙那满肚子准备好的赞美之词，瞬间被这句问话给噎了回去。他愣愣地看着何雨柱那张写满“关心则乱”的脸，足足三秒钟，然后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我操！卤煮！你小子还在惦记你那锅卤煮！”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巴掌狠狠拍在何雨柱的背上。
“热乎！热乎着呢！老子让人给你用小火温着！别说卤煮，今天晚上，老子让你抱着猪头睡觉！”
这时，张大彪也一路小跑地赶了回来，他跑到李云龙面前，一个立正，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报告团长！赵家峪炮楼已完全控制！全歼日伪军二十七人！缴获歪把子机枪两挺，三八式步枪二十三支，各式弹药三千余发！”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我方……我方零伤亡！”
“零伤亡”三个字，像三颗重磅炸弹，在整个后山炸开。
所有围观的战士，瞬间鸦雀无声。紧接着，是冲天的欢呼。
“赢了！零伤亡！”
“天呐！咱们把鬼子的乌龟壳给端了，一个人都没伤？”
“‘点名分队’万岁！”
在这片狂热的欢呼声中，李云龙一把搂住何雨柱的肩膀，那亲热劲儿，比对亲爹还亲。
“柱子！功臣！你就是咱们独立团最大的功臣！”他扯着嗓子吼道，“说！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你说得出来，老子就是上天给你摘月亮，也给你弄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何雨柱被这阵仗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很认真地想了想。
“团长……”他试探着问，“那以后……能不能让俺先做完饭，再去打仗？老是打一半，菜都凉了。”
李云龙的表情，再次凝固了。
周围的欢呼声也渐渐平息，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何雨柱。
李云龙看着何雨柱那张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脸，他忽然觉得，自己那些金银大洋、官职许诺，在这个“厨子”面前，显得那么俗不可耐。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对着何雨柱，郑重地，敬了一个他这辈子最标准的军礼。
“我李云龙，代表独立团全团，答应你！”
远处，赵刚没有加入狂欢的人群。他独自一人回到自己的帐篷，点上马灯，摊开那个已经写满“鬼画符”的笔记本。
他提笔，手却悬在半空，久久无法落下。
最终，他在新的一页上，写下了一行字。
“独立团全新作战条例第一条：一切军事行动，不得与何雨柱同志的做饭时间相冲突。”
写完，他扔下笔，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需要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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