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开始沿着新的轨道运行。
姜柚柠的实验室收尾工作还在继续，但强度已经大幅降低。她每天只需要去学校处理些文书和交接事宜，下午三四点就能回到家。许沫也调整了工作时间，尽量把会议安排在上午，下午准时下班。
她们重新找回了同居的节奏。早晨一起醒来，分享一个睡意朦胧的吻，然后轮流洗漱，在厨房里擦肩而过准备早餐。
“今天几点回来？”姜柚柠边往吐司上抹果酱边问。
“正常时间。”许沫看了眼手机日程，“五点半左右。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要不我们试试那道你上次说的新菜谱？”
“好。”
这样平常的对话，在消失了将近一年后重新出现，竟有种失而复得的珍贵感。
她们像两个重新学习走路的人，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步伐，寻找那个能让彼此都舒服的节奏。
周三下午，姜柚柠在家整理书房
这半年她搬回来的书和资料堆得到处都是，许沫从不动她的东西，只是默默地把空间让出来
现在姜柚柠有时间了，决定好好归置一下。
坐在地板上，身边摊开一堆笔记本和书籍；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葡萄趴在她腿边，时不时用鼻子蹭蹭她的手。
整理到一半时，在一叠资料下面发现了一个牛皮纸文件夹
翻开，里面是许沫手写的一些商业计划和市场分析，纸张边缘有反复翻阅的痕迹，某些段落旁边还有铅笔做的批注
姜柚柠看了几页，忽然意识到这是什么——这是许沫那个重要项目的原始构想和早期规划
她记得许沫提过，这个项目从构思到落地花了将近两年时间，而最关键的筹备期，恰好是她研二最忙的那段时间
文件夹里夹着一张便签，上面是许沫的字迹，日期是半年前：
“第三次方案被否。深夜修改，忽然很想听姜小猪的声音。忍住没打。”
字迹有些潦草，能看出写的时候心情并不平静
姜柚柠看着那张便签，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
半年前，自己只收到许沫在某天凌晨发过一条信息：【还在忙？】
当时好像只回了个【嗯】，就继续埋头于显微镜前。
现在才知道，那条简短信息的背后，是许沫在又一个工作受挫的深夜里，克制住的思念和需要。
轻轻抚着上面的字迹，小心的把便签放回去，继续整理
在另一个文件夹里，又发现了几张照片——是去年秋天两人带葡萄去公园时拍的，照片里的自己笑得毫无阴霾，许沫站在身后，手搭在自己肩上，眼神温柔。
照片背面写着：“她终于笑了。今天阳光很好。”
姜柚柠一张张翻看着这些她从未见过的照片和字条，像在阅读一部关于许沫如何度过那些她缺席的日子的隐秘日记
没有抱怨，没有控诉，只有平静的记录，和偶尔泄露出的、细若游丝的情绪。
姜柚柠坐在地板上，抱着那叠文件夹，忽然明白了许沫那句“我需要学会适应”背后，是怎样的日日夜夜。
傍晚许沫回到家时，发现家里异常整洁。书房的资料被分门别类放好，客厅的地板擦得发亮，阳台上晾着洗好的床单，空气里有淡淡的柠檬清洁剂的味道。
“回来啦？吃饭吧!”接着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晚餐很丰盛但许沫注意到姜柚柠比平时更安静，只是不停地给自己夹菜
“怎么了？”许沫放下筷子，“今天整理书房累着了？”
“没有。”姜柚柠摇摇头，犹豫了一下，“我今天……看到你的一些笔记和照片。”
许沫的动作顿住了。看着姜柚柠，眼神里有瞬间的紧张，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哦。”
“去年十月，”姜柚柠轻声说，“你那个项目的方案第三次被否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沫沉默了几秒：“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当时也很忙。”
“我可以听你说说话。”姜柚柠握住她的手，“至少，可以让你不那么孤单。”
许沫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姜柚柠的手背：“习惯了。”
“不要习惯。”姜柚柠的声音有些发紧，“墨鱼丸，不要习惯一个人扛着所有事。我们是两个人，不是吗？”
许沫抬眼看着姜柚柠，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反握住姜柚柠的手，力道有点重：“那你呢？你会告诉我你实验需要重来的时候有多沮丧吗？”
姜柚柠愣住了。
“你也不会。”许沫苦笑，“我们都一样，觉得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不想给对方添麻烦。但有时候……”她顿了顿，“麻烦才是亲密的一部分。”
餐厅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钟在滴答作响。姜柚柠看着许沫，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她平静外表下的裂痕——
那些她独自消化压力、处理情绪的夜晚，那些想说却最终没有说的话，那些需要陪伴却选择不打扰的时刻
“那我们约好。”姜柚柠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以后，大事小事，开心的难过的，都说出来。就算帮不上忙，至少可以一起分担。”
许沫看着她，良久，点了点头：“好。”
这个简单的承诺，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扇一直紧闭的门
晚上，俩人并排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小声交谈，像两个交换秘密的孩子。将那些曾经以为微不足道的情绪，在倾诉与倾听中获得了重量和意义
“你知道吗，”许沫在黑暗中轻声说，“最难受的不是你不在，而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像在等一班没有时刻表的列车。”
姜柚柠转过身，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她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以后列车都有时刻表。我保证。”
“那如果晚点呢？”
“那就晚点。”姜柚柠笑了，“但总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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