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主力溃退千里，大晏军队一路收复失地，兵锋直指边境线。持续了数月的紧张战事，终于迎来了一个难得的喘息之机。大军在一处刚收复的边城外围扎营休整，等待后续粮草补给，并筹划下一步的追击或巩固防线。
时值深冬，北境的天空早早暗了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垂，细密的雪花无声无息地飘落，渐渐将连日征战留下的血迹和焦土覆盖，营寨内外很快披上了一层素洁的银装。天地间一片静谧，唯有巡夜士兵踩在积雪上的“嘎吱”声，以及远处马厩里偶尔响起的喷鼻声，打破这片宁静。
李晓晓处理完手头的军务——主要是关于安抚新收复地区百姓和统计军需的文书，觉得帐内有些气闷，便披了一件厚厚的狐裘，信步走出营帐。清冷的空气夹杂着雪花的湿润，扑面而来，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没走多远，便看到不远处，一个挺拔的玄色身影也正按刀巡营，正是顾长渊。他似乎心有所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雪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落在他玄色铁甲的肩头，在营火和雪光的映照下，他那张惯常冷峻的脸庞，此刻竟显得柔和了许多。两人的目光在飘飞的雪幕中相遇，都没有说话，只是自然而然地向着对方靠近，然后并肩，在营地边缘缓缓踱步。
侍卫们识趣地远远跟着，将这片刻的宁静与独处留给他们。
走了一段，在一处背风的坡地，顾长渊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面对着李晓晓，深邃的目光在她被冻得微红的鼻尖和清澈的眼眸上流连，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营地的火光在远处跳跃，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投在洁白的雪地上。
忽然，他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用力地拥入怀中。狐裘厚重，铁甲冰凉，但彼此胸膛间传递的心跳和温度，却如此真实而滚烫。
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融入了飘落的雪花里：“那天在鹰嘴崖，看到你手臂流血……我……”
他哽住了，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那种后怕的感觉，即使过去多日，即使如今战事顺利，依然如同梦魇般缠绕着他。他经历过无数生死瞬间，从未畏惧，唯独想到可能会失去她，便觉得整个世界都会崩塌。
“……若失去你，我要这功业何用？”他几乎是咬着牙，在她耳边低语出这句话。侯爵之位，赫赫战功，万人敬仰……这一切，与怀中的她相比，都轻如鸿毛。
李晓晓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剧烈的心跳，以及话语中那深沉如海、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后怕与爱意。她没有挣扎，反而伸出手，轻轻回抱住他冰冷的甲胄。
“我不会失去你的。”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你也不会失去我。”
她抬起头，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宛如碎钻。她望进他深邃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顾长渊，你听好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无论是深宫高墙，还是血火战场，无论是富贵荣华，还是布衣粗食，此生此世，我跟定你了。”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羞涩的回避，只有最直白、最坚定的承诺。这是历经生死考验、跨越身份阻碍后，最纯粹的心意。
顾长渊的心被这朴素而炽烈的誓言狠狠撞击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巨大的满足感瞬间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凝视着她在雪夜中愈发清亮动人的眼眸，仿佛看到了整个星河。
“晓晓……”他低唤着她的名字，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他缓缓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轻触着她的鼻尖，呼吸交融，温热的气息驱散了冬夜的严寒。
“等我回去。”他声音低沉而郑重，“等我回去，便向陛下请旨，求他赐婚。我要娶你，光明正大地娶你，让你做我顾长渊唯一的妻。”
“好。”李晓晓没有丝毫犹豫，唇角扬起一抹明媚而幸福的笑意，“我等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重逾千斤。这是彼此的认定，是此生的约定。
雪花依旧静静飘落，覆盖着苍茫的北境大地，也温柔地覆盖着这对在战火中相知相许、定下终身的恋人。远处营地的喧嚣仿佛都已远去，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在这个平静的雪夜，在经历了无数的生死考验、阴谋诡计和千里奔袭之后，两颗心终于毫无保留地紧紧贴在了一起，许下了此生不渝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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