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正式去见顾砚舟的爷爷，许安妮莫名有些紧张。
一路上，一直在心里默默练习。
爷爷你好，我是顾砚舟的同学，嗯，我叫许安妮，嘻嘻，很高兴认识你。
不行不行，和同学这么说还行，哪有和老人家这样说话的？
重来。
顾爷爷您好，我叫许安妮，是顾砚舟的同学，听说您生病了，我很担心，所以过来看看您。
这样行吗？
会不会……话有点多啊？
老人家是不是都喜欢那种话很少，看起来很乖的孩子？
许安妮愁眉苦脸，没思考多久就到了医院。
顾砚舟看了小张一眼。
小张立马拉住小吴，两个人留在了门口。
许安妮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还在心里反复想着，要怎样打招呼，才会讨顾爷爷喜欢呢？
还有，一会儿要跟老人家聊一些什么样的话题，老人家才会开心啊。
自己也不懂老年人的那些东西啊。
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她拉了拉顾砚舟的袖子。
“把花篮和鲜花都给我吧，第一次正式见面，我总不能空着手。”
第一次见面？
顾砚舟扬了扬嘴角。
早在许安妮坚持要带礼物的时候，他就猜到傻丫头是把病人想成了谁。
不过没关系，出乎意料的，才叫惊喜。
许安妮左手捧着鲜花，右手提着果篮，深深地吸了一口鲜花的香气。
在心里完成最后一次练习。
顾爷爷您好，我叫许安妮，是顾砚舟的同学，一起顺路来医院看看您，您吃苹果吗，我给您削一个？
“我好啦！”
许安妮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咱们进去吧。”
“好。”
顾砚舟刻意退后半步，走在了她的身后。
“是这一间吗？”
许安妮转过头问他。
顾砚舟点点头。
许安妮刚要开门进去，忽然，门自己开了。
从里边陆陆续续挤出来十几个竞赛班的同学。
她睁大眼睛，惊讶到难以置信。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同学们见到她显然也很惊讶。
互相看了半天，总算有人说出一句话来。
“是安妮啊，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看看，看看就走吧。”
可是，里边是谁啊？
许安妮满脑子空白。
还没想明白，就被身后一个轻微的力度推进了病房里。
空荡荡的vip病房，只有一个孤独又绝望的身影躺在那里。
她的整个下半身全部失去了知觉，脸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看起来好像一个可怕的木乃伊。
木乃伊似乎感觉到又有人进来，连看都没往这边看。
声嘶力竭道：“我说了，不想死的，全都给我滚！”
郑雨婷！
是郑雨婷的声音！
她……她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是，爸爸和大哥说过，她又出事了，也说过她双腿残疾。
可是他们没说过，她的脸也毁了啊。
而且想象中一带而过的受伤画面，和看到就呈现在眼前的真实，完全是两种感觉。
天差地别的感觉。
“咣当！”
许安妮手里的鲜花和水果篮全都掉在了地上。
郑雨婷终于转过头来。
原本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看到许安妮后，忽然变得疯狂。
“许安妮，是你！
我就知道是你！
我当初怎么不弄死你，叫你有机会来看我的笑话！！！”
郑雨婷挣扎着想要过去打她，可是双腿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完全无法动弹。
想要抓住附近的什么东西，可是，因为她脾气太差，总是乱砸东西。
护士早就把她能够到的所有东西都挪远了。
她苦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发泄，只能撑着上半身，挥舞着双臂，想要去抓许安妮。
许安妮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睁大眼睛，小手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巴，向后退了半步。
顾砚舟站的位置，刚好伸手扶住她。
“不好意思，上次我在医院看到她来看你，以为你们是朋友。
所以这次我们班集体探病，就把你也叫上了。”
“顾砚舟！”
郑雨婷这次终于正眼看了看顾砚舟。
“顾砚舟，你就是那个背后的完美设计者，对不对！
我这些天什么都没做，回顾了所有过程，想了所有种可能。
只有这个人是你，才最合情合理！
你为了荣华富贵，心甘情愿做许安妮身边的狗、做她的一只脏手。
说吧，你拿了她多少钱，得了多少好处？
我给你十倍，只要你帮我设计杀了她！
否则，我一定要你死得很难看！”
许安妮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变得无比沉静。
她转过身：“砚舟，我和郑雨婷单独聊聊，你出去等我吧。”
顾砚舟点点头。
刚走出病房，就停下了步子，站在门口，默默听着里边的动静。
许安妮冷冷地看着郑雨婷。
“你想害的人一直是我，就别再牵扯无辜。
顾砚舟身世可怜，家里的人欺负他、践踏他就够了。
你们这些外人也要踩上一脚吗？”
这一句唤醒了郑雨婷仅存的理智。
是啊，差点忘了当初为什么明明都要查到顾砚舟头上，又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他连那个害他父母惨死，又接连欺辱他十年的大伯父，一个烂赌徒，都收拾不了，还能收拾谁？
“郑雨婷！
我许安妮也经历过命途多舛、人情冷暖，但我还是想做一个坦荡的人。
不论你信还是不信，我告诉你，你今天会有这样的下场都是因果报应。
我许安妮以及我们许家，没有动过你一丝一毫。”
“因果报应？
哈哈哈哈哈！”
郑雨婷脸上的伤口很深，有些刚刚恢复好，这一笑又裂出了口子。
血液渗到纱布上，看起来像是一个可怕的女鬼。
“许安妮，你以为你是谁啊。
伤害了你，就要遭到老天的报应了吗？
我今天这样，纯属技不如人。
但绝不是技不如你！
你又蠢又笨又胖，次次考试倒数第一。
你没有人生理想、担不起家族兴衰……”
“所以呢？
我在你的眼里就必须得死吗？
这个世界上的人，本来就各有各的追求。
你觉得自己优秀，那就在高处闪耀。
你觉得我无能，我就在无能中经历我的艰难、熬过我的岁月。
你又何必非要将我一脚踢到深渊里，让你自己背上谋害他人的恶果。
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顾砚舟站在病房门口默默听着，忽然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他从小就能听足音辨人，立马听出是谁。
一个闪身，躲到病房的拐角处。
傅承耀拎着两杯奶茶和一盒小蛋糕，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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