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的脚步声在某个临界点骤然停止,如同被无形的刀锋斩断。陈无戈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侧目。他的全部注意力,如同拉满的弓弦,死死锁定在面前那个黑袍覆体、面具遮脸、手持短匕的神秘人身上。拇指指腹持续加力,推动着刀鞘。
“锵……”
刀刃,又冷硬地滑出一寸。露出的寒光在月色下连成一片,杀气凝如实质。
就在这时,阿烬冰凉中透着异常高温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紧绷的左臂。她的体温灼人,锁骨处的焚龙纹紧贴皮肤,滚烫得如同烧红的烙铁。她微微踮脚,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奇异颤音的气声说道:
“下面的……那道‘门’……开了。”
陈无戈瞳孔骤然收缩!
他毫不犹豫,猛地转身!
只见石狮脚下那道笔直深邃的裂缝,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扩张!坚硬的青砖如同酥脆的饼干般向两侧崩裂、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更加诡异的是,一股粘稠、暗沉、仿佛凝结了无数岁月血腥的红光,正从裂缝深处汹涌透出,将周围数丈范围映照得一片诡谲猩红!这红光恰好笼罩在周伯倒毙的位置,将那滩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重新染上了一层流动般的、不祥的色泽。
紧贴胸口的完整玉佩,在这一刻震动得前所未有地剧烈!它不再仅仅是搏动,而是在疯狂地冲撞、弹跳,仿佛拥有了独立的生命,要挣脱衣物的束缚,投向那裂缝红光的源头!
不能再等了!无论下面是陷阱还是机遇,停留此地,只会被前后夹击!
陈无戈眼中厉色一闪,左手猛地揽过阿烬的腰肢,将她牢牢箍在怀中,脚下《九霄步》雏形引动的云气未散,他低喝一声,腰腹发力,抱着阿烬,如同一头扑向猎物的鹰隼,义无反顾地纵身跃入了那道正在扩张的、散发不祥红光的裂缝!
“呼——!”
剧烈的失重感瞬间袭来!耳边是尖锐的风啸,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只有下方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浓的猩红光芒,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急速下坠中,他强行运转刚刚领悟皮毛的《磐石劲》,一层淡薄却坚韧的土黄光晕覆盖住两人周身,抵御着可能存在的撞击与未知能量的侵袭。
“噗通!”
并非坚硬的撞击,而是某种粘稠、湿滑、带着温热和浓重铁锈腥气的触感!双脚深深陷入其中,如同踩进了沼泽。脚下传来的,是令人极度不适的黏腻与吸吮感。
陈无戈迅速稳住身形,将怀中的阿烬轻轻放下,目光如电,扫向四周。
眼前景象,即便以他坚韧的心志,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处巨大的、天然形成后又经人工开凿的地下空间。穹顶高阔,隐没在黑暗中,唯有中央区域,被一片宽广无际、正在缓缓翻滚涌动的暗红色池水照亮!这并非普通的水池,池中的液体粘稠如血浆,表面不断鼓起一个又一个硕大的、破裂时发出轻微“咕嘟”声的气泡,每一个气泡破裂,都散发出一股更浓烈的陈年血腥与奇异香料混合的腐朽气息。整个池水,仿佛是一个拥有独立呼吸与心跳的庞大活物!
血池底部并非泥土,而是铺设着巨大平整的黑色石板。石板上,阴刻着密密麻麻、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古老符文与图腾!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随着池水的起伏波动,有规律地明灭闪烁,散发出或金或红或紫的微弱光芒,如同沉睡巨兽体表的血管网络。所有符文的走向,都隐隐指向血池的正中心,那里,是一片相对平静、符文也最为密集的区域,中心点却诡异地空无一物。
阿烬双脚刚触及这湿滑粘腻的“地面”,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她死死盯着那翻滚的血池,清澈的瞳孔深处,碎金色的光芒不受控制地涌现、扩散!锁骨处的焚龙纹灼热到几乎要将衣衫点燃,幽蓝的焰光在纹路内急促流转。
“它……”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梦游般的空灵,却又异常肯定,“认得我。很熟悉……很悲伤的熟悉。”
陈无戈左臂的刀疤,仿佛被池中某种存在直接呼唤,骤然变得滚烫无比!皮肤之下,那道淡金色的古纹不再安分,如同苏醒的游龙,自行沿着手臂的经脉快速游走、延伸,带来一阵阵酸麻与力量充盈的奇异感觉。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血池深处,有一股庞大、古老、充斥着无尽怨愤与渴望的意念,正在疯狂地拉扯、呼唤着他体内的陈氏血脉!那是一种源自同宗同源、却因漫长封印而变得扭曲狂暴的吸引。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左手,试探性地触碰血池边缘那粘稠的“池水”。
指尖刚刚没入那暗红液体的表层——
“轰!!!”
一股蛮横、暴烈、蕴含着千年沉淀的沉重压迫感与混乱记忆的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火山岩浆,顺着指尖狠狠冲入他的经脉!这绝非之前吸收的石狮残灵可比,其精纯度与冲击力强了何止十倍!脆弱的经脉通道瞬间被撑开、撕裂,传来令人眼前发黑的剧痛!
“呃——!”陈无戈闷哼一声,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他按在池边的手,却如同焊死,纹丝不动!
皮肤下,那淡金古纹仿佛遇到了最美味的补品,疯狂地游动、闪烁,贪婪地吞噬、转化着这股狂暴的入侵能量。每吸收、转化一丝,他就感到双腿传来一种奇异的轻盈与灵动,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脚底与这片粘腻大地的联系变得模糊,一种随时可以踏空而起、御风而行的本能在血脉中苏醒。
阿烬突然身体一晃,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陈无戈立刻强行中断吸收,收回手掌,转身扶住她。只见阿烬呼吸急促,小脸涨红,锁骨处的焚龙纹蓝焰不受控制地窜起寸许,将周围的空气灼烧得微微扭曲。她体内的力量,显然也受到了血池深处存在的强烈干扰,开始躁动。
不能再让她单独承受,也不能再被动吸收这狂暴能量!
他不再犹豫,伸出自己那只刚刚吸收了大量血池能量的、尚且滚烫的右手,紧紧握住了阿烬冰凉颤抖的小手。
两手交握的刹那——
奇迹发生了!
陈无戈体内那沉凝厚重的土黄古纹之力,与阿烬体内灼热暴烈的焚龙蓝焰之力,如同阴阳两极,轰然交汇、碰撞、然后……开始缓慢而稳定地融合、共鸣!
一股奇异的、温和却强大的平衡场域,以两人交握的手为中心扩散开来。
血池中那原本狂暴冲击的残灵能量,在触及这平衡场域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驯服,变得温顺而有序。它们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化作涓涓细流,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掌,平稳地注入他们的经脉。
经脉的撕裂痛感骤然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实、强化、犹如被天地精华反复洗练的舒畅感。
陈无戈清晰地“看到”,自己皮肤下那淡金古纹的光芒愈发炽盛,纹路延伸,点亮了更多先前晦暗不明的细微节点与回路。而更直观的变化是——
他的双脚,在毫无刻意运劲的情况下,竟然缓缓离开了那粘腻湿滑的地面!
并非跳跃,而是悬浮!
脚下,自然而然地升腾起一层稀薄如雾、却凝实如云的淡白色气旋,稳稳地托举着他的身体,离地约三寸。他心念微动,尝试向前踏出一步。
“嗖!”
脚下云气随念而生,身形如风中柳絮,又似飞鸟掠水,轻盈飘逸地滑出丈许距离,落地无声,点尘不染!
《九霄步》!凌虚御气,踏云而行!在这绝境血池之畔,于血脉交融共鸣之中,这门玄妙的身法,竟然水到渠成,臻至小成!
他立刻折返,云气托举,瞬息间回到阿烬身边,用自己刚刚获得“飞翔”能力的身体,将她牢牢护在身后。两人并肩立于血池边缘,脚下云气氤氲,不再沾染下方那诡异粘稠的“地面”。
池水,仿佛被两人的共鸣与陈无戈新获得的身法所惊动,骤然剧烈地翻腾起来!
不再是缓慢的起伏,而是如同煮沸般疯狂涌动!池心那片符文最密集的区域,猛地向上喷起一道直径过丈、高达数丈的粘稠血柱!血柱冲天而起,又轰然砸落,血雨纷飞!
血雨落尽,池心恢复平静。而在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中心位置,一物缓缓自血池底部升起,悬浮于粘稠的池水表面之上。
那是一个半人高、通体布满厚重铜绿与深刻裂痕的青铜方匣。匣体古朴沉重,表面有明显的高温灼烧与利器劈砍留下的斑驳痕迹,仿佛历经了难以想象的劫难。唯独那紧紧闭合的青铜匣盖,保存相对完好,光滑如镜,在血池红光的映照下,四个以古老篆体阴刻、笔力千钧、仿佛用战刀直接凿出的大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武经在骨”。
陈无戈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这四个字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这四个字,与他怀中玉佩的纹路、与石碑的启示、与周伯的遗言,隐隐构成了一条若隐若现的线索链。但它们传递的信息却如此颠覆——“武经”不在典籍,不在石碑,为何说“在骨”?!
阿烬没有看他。她的全部心神,似乎都被那青铜匣摄走。眼神失焦、空洞,仿佛灵魂已经离体,去往了某个遥远的时空。她锁骨处的焚龙纹温度稍降,却依旧灼热,瞳孔中的碎金光芒流转不息。她像是梦呓般,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它……想让我过去。不是命令……是请求。”
“不行。”陈无戈手腕发力,将她试图向前迈步的身体更紧地箍住,声音斩钉截铁,“此地诡谲,匣上必有禁制。你不能靠近。”
阿烬缓缓摇头,动作有些僵硬:“不是我……要过去。是它……‘里面’的东西,要‘见’我。它等了很久……很久……”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语,血池再次传来有节奏的震动。青铜匣周围的粘稠池水泛起一圈圈规律的涟漪,向四周扩散。池底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随着涟漪的波动,同步闪烁起来,光芒明灭的节奏,竟隐隐与一个强健有力的心跳声趋于一致!
陈无戈心头凛然。这处地下空间,这方血池,这青铜匣……绝非死物!它们构成了一个拥有微弱意识、在漫长封印中陷入沉睡、如今被他们血脉与火纹共同唤醒的庞大“生命体”或“意志集合体”!它在呼吸,它在等待,等待一个“正确”的时机,或者……“正确”的人。
他不再犹豫,心念催动《九霄步》。
“呼!”
脚下云气喷涌,托举着他与阿烬,轻盈如羽,踏着粘稠却自动分开的池水表面,向着血池中心的青铜匣平稳滑行而去。
每踏出一步,足下便有新的云气自然生成、凝聚,提供着恰到好处的升力与推力。池水仿佛拥有意识般,畏惧着两人周身那奇特的平衡力场与云气,自动向两侧分开,形成一条短暂的通道。
越是靠近池心,陈无戈左臂皮肤下的淡金古纹游走得越快,光芒越盛,几乎要透体而出!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渴望与悸动,混合着对未知的警惕,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终于,两人悬停在青铜匣正上方,距离那布满铜绿与裂痕的匣体,不过伸手之遥。
青铜匣静静悬浮,散发着亘古的沉寂与沧桑。然而,一种无形的、却厚重如山岳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墙壁,环绕在匣体周围。肉眼虽不可见,但灵觉敏锐如陈无戈,能清晰感受到那股拒绝一切外力触碰的强大禁制之力。
阿烬忽然再次抬起那只未被握住的手。
这一次,她指尖冒出的并非炽热的蓝焰,而是一缕极其凝练、色泽淡金、仿佛蕴含着某种纯净本源气息的火苗。这火苗没有攻击性,如同好奇的精灵,轻轻飘向青铜匣周围的虚空。
“啵……”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泡破裂的脆响。
那无形的禁制屏障,在淡金火苗触及的方位,悄然荡漾开一圈涟漪,随即出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短暂存在的“空洞”!
虽然瞬间弥合,但禁制被短暂削弱、洞穿的事实,确凿无疑!
陈无戈反应极快,立刻用空着的左手一把抓住阿烬的手腕,将她的手指拉回,声音低沉而急促:“别再尝试!禁制反击之力未明!”
阿烬任由他拉着,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青铜匣,语气平静得近乎异常:“它……只认得‘火纹’。没有我的力量,你打不开这匣子,也碰不到里面的东西。”
陈无戈沉默。他无法反驳。方才那淡金火苗与禁制接触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禁制对那火苗的“排斥”远小于对其他能量(包括他自己的古纹之力)的“敌意”。阿烬的焚龙纹,很可能真是开启这最后秘密的唯一“钥匙”。
但这绝不意味着,他愿意让她去承担未知的风险。
血池,仿佛因刚才那小小的试探而“惊醒”,此刻又缓缓恢复了平静。翻涌停止,涟漪消散,连池底符文的闪烁都变得黯淡、规律。青铜匣静静悬浮,不再有任何异动。唯有那四个大字——“武经在骨”,在血池微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冰冷而永恒的谜题光芒。
陈无戈低头,凝视着自己紧握阿烬的右手。掌心处,仍残留着方才吸收转化血池残灵时的温润能量余韵,以及《九霄步》运转时那种独特的轻盈灵动之感。双腿的“轻”并非虚弱,而是一种挣脱大地部分束缚、获得有限“自由”的全新体验。
他心念微动,操控云气,托举着两人,绕着悬浮的青铜匣,缓慢而谨慎地飞行了一圈。
云气随念流转,每一步踏出都精准稳定,在粘稠的池水表面留下淡淡的、迅速消散的云痕。他发现,只要不直接伸手触碰匣体,或者做出明显的攻击、破解意图,周围那无形的禁制便保持着一种“休眠”般的低强度压制,不会主动发起反击。但任何试图直接接触的举动,都会立刻引发禁制的强烈排斥与反震。
一圈飞毕,他重回原位,与阿烬依旧悬停在匣前。
阿烬的目光,从始至终未曾离开青铜匣。但陈无戈敏锐地察觉到,她眼神中的“陌生”与“探寻”,正在被一种越来越浓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所取代。那不是记忆的复苏,更像是一种烙印在血脉、灵魂深处的“印记”被环境激活。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石破天惊的意味:
“这里……我不是第一次来。”
陈无戈心头猛地一震,霍然转头看她,眉头紧锁:“你说什么?何时来过?”
阿烬缓缓摇头,眼神依旧迷茫,却又透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不知道……不是‘来’过。是‘记得’。很小的时候,还没遇见你之前……我经常做一个重复的梦。梦里没有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还有……腐烂了很久很久的尘土味道。梦里有一个很大的池子,水是红色的,很粘,池子中间……就漂着这样一个盒子。还有一个声音,很轻,一直在叫……‘阿烬’……‘阿烬’……”
她顿了顿,仿佛在努力捕捉那些虚无缥缈的碎片:“那个声音……和现在池子下面叫我名字的……好像。”
陈无戈盯着她侧脸,月光(此处应是血池红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颤动的阴影。他知道,阿烬从不说谎,尤其是关于她自身奇异之处的时候。焚龙纹的存在,她特殊的体质,与这古宅血池的感应……这一切,绝非偶然。她的身世,她的“火纹”,或许从一开始,就与这被埋葬的陈家秘密,与这“武经在骨”的青铜匣,存在着某种早已注定的、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深吸一口气,血池那混合着铁锈与腐朽的冰冷空气涌入肺腑,让他沸腾的思绪强行冷却。
眼前只有两条路:
第一,立刻离开。凭借新得的《九霄步》,带着阿烬冲出这地下空间,远离这诡谲的血池与青铜匣,等实力更强、准备更充分时再来。但谁也不知道,离开后,这“门”是否还会开启,这血池是否还会如此“平静”。更别说外面可能还有强敌环伺。
第二,就在此刻,就在此地,冒险尝试开启青铜匣,直面其中可能隐藏的一切——力量、答案、亦或是……无法承受的真相与危险。
几乎没有过多挣扎,陈无戈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他选择了后者。有些路,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有些答案,必须亲自揭开,哪怕代价惨重。
他松开一直紧握阿烬的手,改为单手稳稳按住她纤细却紧绷的肩膀,将她轻轻推向自己身后侧方,用自己的身体形成最直接的屏障。然后,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五指微微弯曲,带着决绝与谨慎,再次伸向那近在咫尺的青铜匣盖。
指尖,与冰冷的、布满铜绿的匣盖表面,距离只剩一寸。
“嗡——!!!”
无形的禁制轰然爆发!
比之前强烈数倍乃至十数倍的恐怖压迫力,如同实质的万吨水压,从四面八方狠狠挤压向他的手臂、他的身体!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钢铁!皮肤下的淡金古纹瞬间被刺激到极致,疯狂闪烁,拼命释放力量抵抗这股排斥!
脚下的云气开始剧烈波动、涣散!
托举力骤然减弱!陈无戈膝盖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弯,额角青筋暴起,咬紧的牙关中溢出压抑的闷哼,全靠顽强的意志与《磐石劲》沉入骨髓的根基,才勉强维持着悬浮姿态,没有直接坠入下方粘稠的血池!
就在他的指尖因承受巨大压力而颤抖、几乎要被迫收回的千钧一发之际——
阿烬突然动了!
她没有被陈无戈完全推到身后,反而在他手臂承受巨压、身形微晃的瞬间,猛地探出自己那只萦绕着淡淡金红火纹光泽的右手,一把紧紧抓住了陈无戈伸出的手腕!
她的眼睛,在这一刻,完全化作了纯粹而威严的碎金色!瞳孔深处,仿佛有古老的龙影盘旋!
“停下。”她的声音不再轻柔,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神谕般的空灵与威严,“时候……还未到。”
陈无戈手臂上的压力骤然一轻!
几乎同时,那狂暴反击的禁制之力,如同退潮的海水,毫无征兆地、迅速地消散、隐去。血池停止了所有异动,连细微的涟漪都归于平静。青铜匣静静悬浮,仿佛刚才那恐怖的排斥从未发生。
阿烬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碎金色的眼眸光芒渐敛,但那种奇特的“权威感”并未完全消失。她低声补充,仿佛在转述某个意志:“它在‘选择’……正确的时间。不是现在。”
陈无戈缓缓收回手臂,指尖传来轻微的麻痹感。脚下的云气重新变得稳定、凝实。他深深地看了阿烬一眼,目光复杂。女孩身上发生的变化,越来越超出他的理解范畴。但他能确信一点——她与这青铜匣,与这血池封印,存在着某种连她自己也未必完全知晓的、深层次的“契约”或“约定”。
真正的开启时刻,尚未降临。
但它,已不再遥远。
他悬停在血池中心,脚下云气氤氲如仙踪,面前是沉寂的青铜秘匣。阿烬静静立于他身侧稍后,一只手依旧轻轻搭在他背心,传递着微弱却持续的温暖与联系。两人的身影,被血池那永不熄灭的暗红光芒投射在周围高耸湿滑的岩壁之上,拉长、变形,交织成一幅古老、神秘、仿佛凝固了永恒时光的壁画。
地下空间重归死寂。
唯有血池深处,那粘稠液体缓慢的、仿佛拥有生命的低沉脉动与呜咽,如同最古老的摇篮曲,又似被禁锢的巨兽在深渊中的沉重呼吸与无声诉说,在无声地回荡,一遍遍讲述着那段被鲜血、火焰与时光彻底掩埋的……尘封史诗。
陈无戈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再次落向那四个仿佛用命运刻刀凿出的古篆——
“武经在骨”。
然后,他再次抬起了手。
这一次,动作更慢,更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意,与探索终极真相的虔诚。
指尖,一点点,迫近那冰冷的匣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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