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溯,时序银行首席收债员。
今天,我要去收一笔特殊的债——一个少女的全部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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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弥漫着腐朽和绝望的味道。
李溯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动作精准得没有一丝多余。门内,是时间贫民区典型的家徒四壁,唯一的色彩是墙上那张落满灰尘的全家福。
他的目标,张伯,像一具被抽干生气的躯壳蜷在角落。
“张为民,三百小时‘高息时间’,已于今日零点到期。”李溯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冰冷的金属碰撞。他身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与这个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求求你…再宽限几天!”张伯猛地扑来,枯槁的手指在触及昂贵面料前僵住,“我儿子下个月就寄时间回来了!我用这个抵押!”
他慌慌张张抓起全家福相框,浑浊眼里满是乞求。
李溯的目光甚至没有停留。他打开银白色手提箱,取出泛着冷光的时序提取器。
“根据《时序银行法典》第7条第3款,逾期债务,强制执行。”
没有安慰,没有威胁,只是在陈述规则。
光束亮起,笼罩住张伯。
开始了。
李溯的瞳孔里,倒映着这残酷一幕。张伯花白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雪白干枯,大片脱落。脸上手上的皮肤迅速失去水分,变成揉皱的纸张,深壑般的皱纹疯狂蔓延。原本还算挺直的腰身,在几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后彻底佝偻,仿佛被无形重担压垮。
整个过程里,李溯静静看着,内心默念融入骨血的信条:“时间,是唯一的货币;契约,是唯一的法则。情感,是效率的毒药。”
几分钟后,光束消失。
地上只剩下一个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为尘埃的老人。李溯手中的提取器核心,多了一枚流转幽蓝光芒的晶体——三百小时的生命。
他合上手提箱,转身离开。身后传来相框摔碎在地的刺耳声响。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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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贫民区肮脏的街道,步入时序银行大厦,如同跨入两个世界。
高耸入云的大厦外墙是绝对光滑的单向玻璃,冷漠反射天空,将城市喧嚣与苦难彻底隔绝。内部光线经过精密计算,明亮却不刺眼,空气恒温恒湿,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非人性的“洁净”。
死寂。
除了脚步敲击光洁地板的回声,几乎听不到杂音。所有职员穿着统一制服,像设定好程序的傀儡,面无表情地穿梭。
李溯通过层层虹膜与dNA验证,进入“资产回收部”交割任务。柜台后的女职员机械地接过时间晶体,扫描登记,全程没有一句交流,甚至没有眼神交汇。
在这里,任何不必要的人际互动都被视为系统冗余和浪费。
等待系统确认的间隙,李溯目光扫过大堂中央巨大的全息标语——“管理时间,即是管理生命。”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工牌瞬间变红的年轻职员,被两名突然出现的沉默保安一左一右“请”出工作区。那人脸上来不及露出惊恐,就被迅速带离,消失在侧面通道。
像一颗被剔除的故障零件。
李溯内心毫无波澜。在他看来,这正是体系维持最高效率必需的冷酷。无能者,不配占有时间。
然而,他这份习以为常的冷静,在进入部门主管那间加密办公室时,被打破了。
“李溯,你来了!”主管亲自在门口迎接,额角带着细密汗珠,神色掩饰不住紧张,“快,最高指令,行长亲自签发的!”
全息投影在李溯面前亮起,任务信息如同烙印刻入视线:
· 目标:艾小弦
· 身份:叛逃科学家艾博士之女
· 债务:其全部“未来时间”
· 权限等级:SSS
· 签发人:严宗
照片上的少女,站在看似福利院的地方,对着镜头展露毫无阴霾的温暖笑容。那笑容太过明亮,刺得李溯瞳孔微缩。
全部未来时间?
这在银行法规里,是属于传说级的极端惩罚,需要最高审判庭联合裁决。而这份简报,简洁得可疑,缺少关键程序文件和犯罪细节。
逻辑疑点。程序疑点。
李溯那如同精密仪器的大脑,立刻捕捉到这些不和谐的“噪音”。但仅仅是万分之一秒的迟疑,就被他强行压下。
行长的亲自签署,即是最高规则。质疑规则,即是背叛。
“保证完成任务。”李溯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主管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用力拍拍他肩膀:“好!务必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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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溯独自站在银行顶层的全景观光厅。脚下,是整个被时间划分出森严等级的城市。远方是时间新贵们享用的、永不熄灭的霓虹;近处是他刚刚离开的、在阴影里匍匐的贫民区。
他再次调出艾小弦的照片。那张温暖笑脸,与下方灰暗破败的世界形成无比刺眼的对比。
又一个被父辈牵连的牺牲品。
他在心里冷然道。
规则就是规则,没有例外。
他关闭投影,眼中最后一丝微澜散去,恢复绝对的冰冷与坚定。城市的阴影在他身后聚拢,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
他不知道的是,这看似平常的“最后一单”,即将撕碎他信奉至今的所有规则,把他拖入一个万劫不复却又光芒万丈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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