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慵懒得像化开的太妃糖，空气里浮动着零食包装袋和关东煮交织的暖香。
便利店里客人不多，一派祥和。
姜暮雨难得没瘫着，而是在慢吞吞地给热食柜补充新煮的茶叶蛋，动作悠闲得像在打太极。
红宝则处于极度兴奋状态——
她昨晚成功通关了一个超高难度的游戏，正以美少女形态，穿着蓬蓬的洛丽塔裙，像只花蝴蝶似的在货架间轻盈穿梭，碧眼亮晶晶的，嘴里哼着跑调的歌，时不时拿起一包零食看看又放下，纯粹是开心得无处发泄精力。
“老板！
你看我新买的发卡！
是不是超配我今天的裙子！”
她蹦到收银台前，炫耀着头发上那个缀着草莓和丝带的昂贵发卡。
姜暮雨眼皮都没抬，专注于将一颗茶叶蛋摆出最完美的角度：“
嗯，像食品区货架上那个九块九的赠品。”
“老板！
你眼神有问题！”
红宝气鼓鼓地跺了跺脚，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诶，老板，为了庆祝我通关，我决定给店里来个‘惊喜大回馈’！”
姜暮雨终于给了点反应，挑眉看她：
“你又想干嘛？
上次的‘惊喜’是把所有巧克力包装都拆开‘检查保质期’。”
“那次是意外嘛！”
红宝脸一红，随即又兴奋起来，
“这次不一样！
你看我的！”
她说完，像一阵风似的刮到了门口，从她的百宝箱（一个印着猫爪印的粉色小背包）里掏啊掏，竟然掏出了一个小巧的、带着摇杆的老式音乐盒，以及几张她自己用荧光笔歪歪扭扭写着
“全场九折！
仅限今日！”
的A4纸。
她手脚麻利地把纸条贴在玻璃门和几个显眼货架上，然后开始摇动那个音乐盒。
清脆叮咚的《致爱丽丝》响了起来，虽然音色有点跑调，但在安静的午后格外醒目。
“来来来！
瞧一瞧！
看一看！
本店今日特大活动！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红宝学着电视里看到的促销员腔调，开始招揽生意，小脸因为兴奋涨得通红。
别说，她这招还真有点效果。
几个原本在闲逛的学生被音乐吸引，走了进来。
一位带着孙子的老奶奶也被红宝的热情（和可爱外表）打动，笑眯眯地进来看看。
红宝更来劲了，开始主动担任导购：
“阿姨！
这个新到的酸奶可好喝了！
小弟弟，这个恐龙蛋巧克力超酷的，里面还有玩具！”
她忙前忙后，裙摆飞扬，倒是给店里增添了不少生气。
姜暮雨看着这突如其来（且未经批准）的促销活动，揉了揉眉心，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由她去了，只是默默地把计算器调到了九折模式。
风波，就起源于红宝过于旺盛的热情。
一位年轻的上班族女士急匆匆地进来，想买包速溶咖啡赶回去加班。
红宝立刻热情地迎上去：
“姐姐！
试试这个新口味吧！
提神效果加倍哦！”
她顺手从货架上拿了一包包装相似的……
生姜红糖茶，塞给了那位女士。
女士赶时间，看也没看就拿到收银台。
姜暮雨扫了一眼，动作顿了一下，瞥向一脸“快夸我”表情的红宝。
“你确定她要的是这个？”
姜暮雨语气平淡。
“当然！
新口味嘛！”
红宝自信满满。
姜暮雨没再说什么，默默扫码收款。
五分钟后，那位女士一脸铁青地冲了回来，手里拿着那杯刚泡好的、散发着浓郁姜糖味的“咖啡”，怒气冲冲：
“老板！
你们这是什么咖啡？！
我要的是黑咖啡！
这怎么是姜糖水？！”
红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姜暮雨叹了口气，从柜台下拿出一包真正的速溶黑咖啡，递过去，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
“抱歉，店员拿错了。
这包送给您，姜糖茶的钱退给您。”
女士看着姜暮雨淡定的态度和免费赠送的咖啡，火气消了一半，又看了看旁边吓得缩起脖子、快要哭出来的红宝，最终还是嘟囔着接过咖啡走了。
红宝像只被霜打了的茄子，耷拉着脑袋，连蓬蓬裙都似乎失去了光泽。
她蹭到收银台边，小声说：
“老板……
对不起……
我搞砸了……”
姜暮雨没理她，继续整理着台面。
这时，又一位顾客——
一个背着画板、看起来像艺术生的年轻人，拿着一瓶矿泉水来结账。
红宝想将功补过，赶紧拿起扫码枪：
“我来我来！”
可能是太紧张，她手一抖，扫码枪“哔”了一声，价格却没显示。
她又试了一次，还是没反应。
“咦？
怎么回事？”
她对着扫码枪又是拍又是吹气。
年轻人有点尴尬地等着。
姜暮雨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拿过扫码枪，对准瓶身上的条形码。
哔——价格正常显示。
“那个……
可能是光线问题……”
红宝试图解释，脸更红了。
年轻人付了钱，匆匆离开。
接连的失误让红宝彻底蔫了，她默默地走到角落，抱着膝盖蹲下来，把脸埋进蓬蓬的裙摆里，只露出一双泛着水光的、委屈巴巴的碧眼，连头上那个精致的草莓发卡都歪了。
店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音乐盒还在不知疲倦地、跑调地演奏着《致爱丽丝》。
姜暮雨处理完手头的事，终于看向那个角落里的“蘑菇”。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慢悠悠地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独立包装的、最高级的黑巧克力，递到红宝面前。
“行了，别蹲着了。
吃块巧克力，补充点能量，下次……
别帮倒忙就行。”
红宝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那块巧克力，又看看姜暮雨没什么表情却似乎带着一丝无奈纵容的脸，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扑过去抱住姜暮雨的腿（幸好他今天穿的是裤子），“哇”一声哭出来：
“老板！
我错了！
我再也不乱搞促销了！
呜呜呜……”
姜暮雨身体僵硬了一下，最终还是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
“鼻涕别蹭我裤子上。”
一场由红宝主导的、虎头蛇尾的“惊喜大回馈”风波，就这样以一块黑巧克力和一个眼泪汪汪的拥抱告终。
那张“全场九折”的纸条被默默撕下，音乐盒也被收了起来。
夕阳西下，便利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虽然有点小混乱，但似乎……也更有人情味了？
嗯，今晚一定要跟老妈好好说说红宝今天的“壮举”，让她多做点好吃的，安慰一下这只受挫的小狐狸。
毕竟，勇于尝试（虽然搞砸了）也是需要鼓励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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