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雨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利店门口的景象陡然扭曲。原本透过玻璃门能看到的寂静街道，像是被浸入了浑浊的油污，变得模糊不清，粘稠的黑暗从门缝、通风口甚至是不起眼的墙角缝隙中渗透进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一种低频的、扰乱心神的嗡鸣。
货架上的商品震动得更加剧烈，几包膨化食品甚至爆裂开来。冷藏柜的玻璃门内侧迅速凝结起厚厚的、带着污迹的白霜。
“污秽的气息……比刚才那水鬼说的浓烈十倍不止。”红宝蹙起秀眉，周身粉色光晕大涨，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她已经进入了半战斗状态。
笔记本初蕊悬浮起来，笔尖在纸面上狂舞：“警报！检测到高浓度负能量聚合体！性质：怨念、腐朽、低级混沌意识。数量：三……不，五个个体！正在尝试突破‘闲人免进’符阵！”
姜暮雨依旧站在柜台后，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更冷了些。他随手将围裙解下，露出下面完整的深蓝色守夜人服饰，上面用银线绣着的玄奥符文在店内灯光下流淌着微弱的光泽。
“五个？看来是下了点本钱。”他慢条斯理地从柜台下面抽出一根……呃，看起来像是老旧鸡毛掸子的东西？但掸子柄是暗沉的黑木，顶端镶嵌着一颗浑浊的黄色晶体。
“暮雨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鸡毛掸子！”红宝急得跺脚。
“你懂什么，这叫‘打神帚’，专拍不干净的东西。”姜暮雨掂了掂手里的“鸡毛掸子”，目光锁定在蠕动最剧烈的门口阴影处，“伊人，靠后，捂住耳朵。”
我立刻听话地退到最里面的饮料柜旁，紧紧捂住耳朵，心脏怦怦直跳。虽然见过不少场面，但每次这种时候还是忍不住紧张。
“呜——！”
一声非人的、混合着无数痛苦嘶鸣的咆哮猛地炸响，即使捂着耳朵，我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粘稠的黑暗中，猛地探出几只由淤泥、锈蚀金属和扭曲肢体构成的巨大手臂，狠狠抓向门口的符阵光障。光障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放肆。”
姜暮雨动了。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步踏出，身影却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门口。手中的“打神帚”带着破空之声，看似轻飘飘地抽在那几只淤泥手臂上。
“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爆响，不像打在实物，倒像是抽破了某种充气物。被抽中的手臂瞬间溃散，化作黑烟发出凄厉的尖啸，但更多的黑烟又从黑暗中涌出，试图重新凝聚。
“物理攻击效果有限，核心在阴影深处。”初蕊的笔迹快速显示。
“知道。”姜暮雨语气平淡，另一只空着的手快速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低喝：“净！”
他周身守夜人服饰上的银线符文骤然亮起，一道纯净的、带着灼热气息的白光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水波般扫过门口的黑暗。
“嗤嗤嗤——”
如同冷水滴入热油，黑暗与白光接触处发出剧烈的腐蚀声。那粘稠的黑暗像是被烫伤般剧烈翻滚、退缩，隐藏其中的扭曲形体发出了更加痛苦和愤怒的咆哮。
“守夜人……你护不住‘源初之核’！”那个充满恶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源初之核？那是什么？我从来没听暮雨提起过。
“我这里只有泡面火腿肠，没什么核。”姜暮雨面不改色，手中打神帚再次挥出，这次帚头上的黄色晶体亮起，每一击都带着驱邪破障的力量，将重新凝聚的黑暗手臂再次打散。
但黑暗似乎无穷无尽，而且开始从四面八方向店内渗透。墙壁上开始浮现湿漉漉的手印，天花板滴落粘稠的黑色液体。
“红宝！”姜暮雨喊了一声。
“明白！”红宝早已准备多时。她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粉色光晕凝聚成数条如有实质的狐尾虚影，猛地向前一扫！
“惑心·狐火燎原！”
并非真正的火焰，而是一种针对灵体和精神存在的灼烧。粉色的光流扫过，黑暗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荡漾，那些低沉的嗡鸣和嘶吼声中顿时夹杂了更多的混乱与痛苦，渗透的速度明显一滞。
“干扰成功！负能量聚合体意识出现紊乱！”初蕊及时汇报。
趁此机会，姜暮雨眼神一凛，将打神帚往地上一顿，双手在胸前合十，随即猛地向外推开！
“星辉，引路！邪祟，退散！”
便利店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光芒大盛，冷白的光线仿佛凝聚成了实质，如同无数利剑刺向翻滚的黑暗。同时，地面、墙壁、货架上，平时隐匿不见的无数细小符文齐齐亮起，构成一个庞大的阵法，将整个便利店笼罩其中。
这是姜氏守夜人经营了不知多少代的据点，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堡垒！
“嗷——！”
黑暗中的存在发出了绝望而愤怒的哀嚎，粘稠的黑暗在纯净的星辉与阵法之力下如同春阳融雪般迅速消融、蒸发。那五个扭曲的聚合体核心暴露出来，是五团不断蠕动、散发着强烈怨念的黑色能量核。
姜暮雨没有给它们任何机会，打神帚点出，五道细微的金光精准地命中能量核。
“噗噗噗……”
如同气泡破裂，五团能量核瞬间湮灭，连同残余的黑暗一起，消散得无影无踪。
店内的灯光恢复了正常，温度回升，那股腥臭气息也迅速淡去，只剩下满地狼藉的货架和爆开的零食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风铃轻轻响了一声，恢复了宁静。
姜暮雨松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走回柜台，拿起手机看了看，抱怨道：“啧，团战肯定输了，掉分严重。”
红宝也解除了战斗状态，叉着腰，得意洋洋：“哼，知道本狐仙的厉害了吧！暮雨哥，你得赔我巧克力，刚才消耗很大！”
初蕊的笔记本上浮现字迹：“事件记录完毕。威胁等级：中低。处理结果：成功驱逐。损失评估：货架商品若干，需补货。建议：调查‘源初之核’相关信息。”
我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心有余悸地走过去：“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它们说的‘源初之核’……”
姜暮雨收起手机，瞥了我一眼，语气随意：“一群被更麻烦的东西当枪使的蠢货罢了。至于‘源初之核’……”他顿了顿，从柜台下摸出一包薯片，撕开吃了起来，“谁知道呢，可能是我上周进货不小心混进来的赠品吧。”
看他那明显不想多谈的样子，我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红宝凑过来，抢走他一片薯片，嘀咕道：“小气鬼，肯定又是你们姜家祖上惹来的麻烦！”
姜暮雨不置可否，只是看着门外重新恢复宁静的夜色，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看来，这看似轻松风趣的便利店日常之下，隐藏的秘密和麻烦，远比我想象的要多。而“源初之核”这个词，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我心中泛起了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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