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微微一笑，将一颗糖果轻轻放在她怀里孩子的小手中：“好多了，能活动了。”
他的动作虽然还有些缓慢，但每一个递糖的动作都完成得稳稳当当。
孩子们欢天喜地地接过糖果，大人们却都看得目瞪口呆。
“天爷！杜团长的手真的能动了！”
“这可真是老天开眼啊！”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颤巍巍地走上前，杜衡特意抓了两颗糖轻轻放在她布满老茧的手心里。
“吴奶奶……”
“诶！好孩子，好了就好……”
吴奶奶激动得直抹眼泪，“你爷要是知道了，不知道得多高兴……”
叶建兵看着这一幕，原本沉重的心情，也仿佛被这温馨的场景感染了。
叶蓁蓁站在杜衡身边，看着他一粒一粒地分着糖果，看着乡亲们由震惊转为欣喜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这对杜衡来说，不仅仅是在分发糖果，更是在向所有关心他的人宣告：他正在重新找回生活的主动权。
在乡亲们既惊讶又欣慰的目光中，他们继续朝着杜家的方向走去。
将妹妹和妹夫安全送到杜家院门口，叶建兵把箱子放下。
“那你们先收拾着，我……”
“二哥，”叶蓁蓁轻声说，“跟爸妈好好说，别急。这事……总归是喜事。”
叶建兵点点头，用力抹了把脸：“我知道。那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脚步略显沉重地朝着叶家的方向走去，背影在冬日傍晚的薄暮中，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然。
叶蓁蓁站在门口，目送二哥走远，直到他的身影拐过村口的枣树看不见了，才轻轻叹了口气。
杜衡走过来，把她手揣自己掌心里捂着：“别太担心，二哥心里有数。”
“我知道。”叶蓁蓁往他身边靠了靠，“就是……”
就是这年头，没结婚就怀孩子，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她想起王丽华临走时那张惨白的脸，又想起村里那些爱嚼舌根的婆娘，心里不禁有些担心。
杜衡轻轻揽过她的肩：“先进屋吧。天大的事，总有解决的法子。”
叶蓁蓁轻轻点头，目光却依旧望着村口的方向。
夕阳的余晖懒懒地洒在杜家小院里，叶蓁蓁正低头整理着从县里带回来的行李，杜衡在一旁帮忙递着东西。
忽然，院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少年人清亮的喊声：
“小舅舅！妈，快看，真是小舅舅回来了！”
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杜玉芬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身后紧跟着憨厚的赵大强和两个半大的小子。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屋子中央的杜衡，正将手里的衣服递给叶蓁蓁。
她脚步猛地顿住，眼圈瞬间就红了。
“衡子！蓁蓁！”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抓住杜衡的胳膊，
“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刚在村口听人说，衡子的手好了，我还不信……”
两个半大小子也挤到跟前，好奇又兴奋地仰着头：“小舅舅，你的手真能动了？让我们瞧瞧！”
就在这时，院门外又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还伴急促的喘息。
杜老爷子连肩上的锄头都忘了卸，裤腿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从田里一路跑回来的。
当他看见杜衡好端端地站在那儿时，嘴唇哆嗦着，半晌才发出声音：“衡子……你的手……”
杜衡快步迎上前，用双手扶着杜老爷子的胳膊，颤声道：“爷爷，我的手能动了。”
老爷子却像是没听见，颤抖着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杜衡的手臂，从肩膀到手腕，一遍遍地摩挲着。
当真切地感受到孙儿手臂上结实的力量时，两行热泪顺着古铜色的脸颊滚落，滴在沾满泥土的衣襟上。
“好了……真的好了……”
杜老爷子哽咽着重复这句话，粗糙的手指紧紧握住杜衡的手腕，仿佛一松手这个梦就会醒来，
“当年你被送回来时，所有的大夫都说……你这胳膊再也抬不起来了……”
满屋子的人都红了眼眶。
杜玉芬悄悄别过脸去抹泪，赵大强用力眨了眨发酸的眼睛。
两个小子也安静下来，懂事地站在一旁。
他突然转向叶蓁蓁，激动得语无伦次：“好孩子……爷爷谢谢你！是你救了衡子啊！”
说着竟要弯腰行礼，被叶蓁蓁慌忙扶住。
“爷爷，使不得！这都是我该做的。”
杜玉芬也赶紧抹着眼泪劝道：“爷，您这是干啥！蓁蓁是自家人，您这样她该难受了。”
“对！对！”杜老爷子话未说完，两行浑浊的热泪，就已从深深的皱纹里滚落下来。
他紧紧握住杜衡的双手，像是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老天爷……祖宗保佑啊！我孙子……我孙子这手有指望了！”
杜玉芬也忍不住，一把抓住叶蓁蓁的手：“蓁蓁！好妹子！大姐……大姐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赵大强这个憨厚的农家汉子，也搓着手，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说：
“太好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我这就去给玉娥和玉娟他们报喜去！”
一时间，杜家院子里洋溢着久违的欢乐，之前的种种担忧和阴霾，仿佛都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散了。
杜玉芬抹着高兴的眼泪，不容分说地指挥起两个儿子：
“快，大毛，去把咱家梁上的腊肉取一块来！再去地窖里拿些萝卜和白菜！
今儿个咱们说啥也得好好吃顿团圆饭，给你们小舅舅和小舅妈接风！”
随即，她又对叶蓁蓁说：“好弟妹，你们先收拾着！我这就去给你们把炕烧得热热的！”
叶蓁蓁被这浓得化不开的亲情包围着，看着杜衡脸上那久违的、发自内心的明亮笑容，看着老爷子不断擦拭的眼泪，心中一片温软。
她所做的这一切，都值了。
暮色渐沉，杜家小院却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
灶房里飘出腊肉炖白菜的香气，杜玉芬利落地在锅台前忙碌，两个小子欢快地在院里穿梭，帮着搬柴打水。
杜老爷子坐在堂屋的矮凳上，目光却始终追随着杜衡，看着他自如地用右手接过叶蓁蓁递来的水杯，老人眼角的皱纹里又溢出了笑意。
这温馨的氛围却被院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只见叶蓁蓁的大哥叶建国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他脸色慌张，径直冲到叶蓁蓁面前，语气焦急：“蓁蓁！不好了！建兵……建兵快被爸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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