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擦黑的时候，叶家新房工地的临时灶房里飘出阵阵香味。
叶母正在案板前使劲和面，额头上都是汗。
王丽华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坐在小板凳上洗碗，动作有点笨拙，但每一个碗她都洗得格外仔细。
“二嫂，你歇会儿吧。”
叶蓁蓁蹲在一旁的石板前，手里的菜刀利落地起落，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
“这些碗，等我剁完馅儿来洗。”
“没事儿，”王丽华擦了擦额角的汗，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妈在和面，你在剁馅，我总得干点什么。再说了，适当活动对孩子也好。”
叶蓁蓁手里的刀没停，看了眼王丽华隆起的腹部，忍不住打趣：
“我小侄子将来肯定是个勤快人，还没出生就陪着妈妈干活了。”
王丽华被逗笑了，手下的动作却依然细致。
她小心地把洗好的碗一个个摞起来，突然“哎哟”一声，扶着腰微微皱眉。
“怎么了？”叶蓁蓁立刻放下菜刀，关切地凑过来。
“没事，”王丽华摆摆手，脸上却掠过一丝不适，
“小家伙踢了我一脚，劲儿可真大。”
叶蓁蓁蹲下身，轻轻摸了摸王丽华的肚子：“这么活泼，没准是个小子。”
“但你二哥希望是个姑娘，”王丽华眼神温柔，“他说姑娘贴心。”
“姑娘小子都好，”叶母一边揉着面团，一边插话，“健健康康的最要紧。”
灶房里的气氛温馨融洽。
叶蓁蓁重新拿起菜刀，继续剁着肉馅。
王丽华缓过劲来，又继续洗碗。
“二嫂，”叶蓁蓁一边利索地剁着肉馅，一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要不我抽空陪你去县医院查查？你这都七个月了，得去看看胎位正不正。”
王丽华洗碗的手顿了顿，脸上掠过一丝犹豫。
她低头看着水盆里的碗，声音轻了下来：“不、不用了吧......太麻烦了......”
叶蓁蓁放下菜刀，擦了擦手：“这有什么麻烦的？二哥最近忙着盖房子，我请假陪你去。”
王丽华的手指在水盆里无意识地拿着一个碗，搓了又搓。
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小声嘟囔道：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我感觉身子还好，不用特意跑这一趟......”
叶蓁蓁仔细端详着王丽华略显苍白的脸色：“二嫂，你是不是在担心钱的事？”
被说中心事，王丽华抬起头，勉强地笑了笑：
“蓁蓁，谢谢你的好意，但现在盖房子正是用钱的时候，能省就省点......
我、我平时多注意休息就是了......”
“这钱可不能省。”叶蓁蓁重新拿起菜刀，语气坚定：
“二嫂，你这肚子，我看着比寻常的七个月要大些，去检查一下，大家也放心些。
你和孩子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二哥要是知道你为了省钱不去检查，心里该多难受？”
听到叶蓁蓁的话，王丽华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抚上高高隆起的腹部。
这些日子她确实总觉得累，胎动也格外频繁，偶尔还会隐隐作痛。
可她看着叶建兵为盖房忙里忙外，实在不忍心再添负担。
“可是……”她还想推辞。
“别可是了，”叶蓁蓁利落地把剁好的肉馅装进盆里，
“明天我就去卫生院请一天假，后天我陪你去。钱的事你别操心，我和杜衡有。”
王丽华望着小姑子忙碌的背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轻轻揉了揉发胀的腰腹，心里既感激又忐忑。
这些身体的不适，她一直瞒着叶建兵，就是怕他担心。
如今被蓁蓁这么一说，她也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叶母在一旁听着，赞许地点点头：
“蓁蓁说得对，是该去检查一下。
家里有我和你爸帮建兵呢，你们安心去吧。”
王丽华的眼圈微微发红，低下头轻声说：“谢谢妈，谢谢蓁蓁。”
“自家人说什么谢。”
叶蓁蓁把剁好的韭菜也装进盆里，走到王丽华身边，“这剩下的碗我来洗，二嫂你去歇着。”
这一次，王丽华没有推辞。
她扶着腰慢慢站起来，看着叶蓁蓁利落地接过洗碗布，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夕阳的余晖透过临时灶房的木板缝隙，在泥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叶老太站在案板前，布满皱纹的双手灵活地揉着面剂子。
擀面杖在她手中轻快地滚动，一张张圆润均匀的饺子皮，就像变戏法似的从她手底下飞出来。
“妈，您这擀饺子皮的手艺，可真是绝了。”
王丽华坐在灶前的小凳上，一边照看着锅里咕嘟咕嘟炖着的骨头汤，一边由衷地赞叹。
叶老太笑得眼角堆起细密的皱纹：“烙了一辈子的饼，这饺子皮，我闭着眼睛都能擀。”
叶蓁蓁正在一旁调馅，她把韭菜和肉末放在一起搅拌均匀，香味扑鼻而来。
她笑着说：“那我可得好好跟妈学学，您这擀皮的手艺，可真不是盖的。”
“你啊，”叶老太慈爱地看了女儿一眼，“先把你那馅调好再说，从小到大就属你最懒。
记得再调个韭菜鸡蛋馅的，我看杜衡爱吃这一口。”
“知道了。”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叶老太手下不停，擀面杖有节奏地敲击着案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灶房里弥漫着骨头汤的醇香和韭菜馅的清新。
夕阳的余晖恰好洒在叶老太花白的头发上，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她时不时抬眼看向自己的老闺女和二儿媳，目光里满是慈祥。
这时，工地那边传来阵阵喧闹声。
工人们陆续下工了，三五成群地聚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有的蹲在砖垛旁抽烟，有的坐在木料上闲聊。
“今天这活干得痛快，”一个中年工人抹了把汗，
“这叶家老二实在，晌午那顿韭菜鸡蛋可真是解馋。”
“可不是嘛，”另一个年轻些的接口道，
“叶家这伙食，在咱这一片可是头一份儿。”
正说着，又阵阵诱人的香气从灶房飘来，工人们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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