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前逼近一步，落日的余晖照在她那张标致的脸蛋上。
平日里总是含着笑意的杏眼，这会儿瞪得溜圆，透着一股子狠劲：
“你跟我大哥正月十六办的喜酒，八月十五就生了大宝，满打满算才七个月。
你别给我扯什么营养不良，在地里上工摔了一跤，早产了这类鬼话——”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嫂，我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医生！
七个月的早产儿顶多四斤重，可大宝生下来足足六斤！这事儿你怎么解释？”
站在一旁的叶建国脸“唰”地红了，他慌里慌张地上前拉住叶蓁蓁的胳膊：
“蓁蓁！这......这都是陈年往事了......”
“放屁！”
吴桂兰又羞又恼，这个她以为瞒得很好的秘密被小姑子当面揭穿.
她气急败坏地压着嗓子低吼：“叶蓁蓁，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最清楚！”叶蓁蓁寸步不让，
“真要论起先孕后婚，你有什么脸说我二哥和丽华姐？他们好歹是明媒正聘的，你们当初可是......”
她故意把后半截话咽回去，意味深长地瞅着兄嫂俩。
叶建国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使劲拽着吴桂兰的胳膊：“别吵吵了！”
“我凭什么不能吵！”吴桂兰猛地甩开他，指着叶蓁蓁的鼻子骂，
“你一个嫁出去的闺女，管得着娘家的事吗？”
“就凭我姓叶！”叶蓁蓁嗓门一下子拔高了，
“就凭你指桑骂槐让我爸妈心里难受！
吴桂兰我劝你见好就收，真要撕破脸，我就去找妇女主任评理去，看看到底谁更丢人现眼！”
这话直接击中了吴桂兰的软肋。
她可以关起门来撒泼，却最怕把事情闹大。
叶建国羞愧难当，一把拽住还要争辩的吴桂兰，“别吵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这时，院门外传来赵大强扯着嗓子，跟凑过来的邻居打哈哈的声音：
“哎呦，这不是李婶子吗？没事没事，我弟媳回娘家说点事......”
吴桂兰气得浑身直哆嗦，却不敢再大声嚷嚷。
她恶狠狠地瞪了叶蓁蓁一眼，一把推开叶建国，扭头冲进屋里，“咣当”一声把门摔得震天响。
叶蓁蓁看着她的背影，淡淡道：“大嫂记住了，以后咱们家要和和气气的。要是再让我听见你说我二嫂半个不字——”
她转头看着面如土色的大哥，语气软和了些：
“大哥，我不是存心要让你难堪。可大嫂这样欺负自家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她那张嘴要是再不收敛，咱们叶家的名声迟早要被她毁了，到时候受影响最大的，还不是大宝？”
叶母看着女儿这番连消带打，既解气又心疼：“你这丫头，跟她这个眼皮子浅的较这个劲做什么......”
叶蓁蓁挽住母亲的手臂，语气恢复了温和：
“妈，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知道厉害。
往后她再想为难您和我爸，也得先掂量掂量。”
叶母望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心头百感交集。
她抬手理了理老闺女被风吹乱的鬓发，长长叹了口气：
“妈晓得你是为我们好……行了，快回去吧，天都要黑透了。”
她转身往屋里走，脚步有些蹒跚，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照在她微驼的背上。
屋里传来吴桂兰摔摔打打的动静，叶母却像是没听见。
她坐在炕沿，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出神。
大儿媳那些话虽难听，可村里人指不定说得更难听。
王家那边还没消停，自家又闹成这样……这个年，注定是过不消停了。
院门外，杜衡和赵大强一左一右站在牛车旁，正好把几个探头探脑的邻居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见叶蓁蓁出来，杜衡连忙上前：“都说完了？快上车吧。”
这场家庭风波，总算被控制在自家人之间，没有传扬出去。
牛车刚在杜家小院门口停稳，院里就传来杜老爷子洪亮的声音：
“是衡子和蓁蓁回来了？”
只见杜老爷子身上系着件旧围裙，手里还攥着锅铲，正从灶房探出半个身子往院子里张望。
“爷爷，是我们回来了。”杜衡一边应着，一边利落地跳下车。
叶蓁蓁动作更快，几步就走到灶房门口，脸上带着笑，极其自然地伸手去接杜老爷子手里的锅铲：
“爷爷，您快歇着，晚饭我来做。”
杜老爷子看着孙媳妇这贴心劲儿，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也没多客气，顺势把锅铲递了过去：
“哎，好，好！爷爷刚把水烧上，正准备下点面条凑合一顿呢。
菜我都洗好切好了，就在案板上。你们回来了正好，”
他指了指挂在房梁下的竹篮，“你大姐下午送过来一块腊肉，你看着切点，咱们今晚添个荤腥！”
“好嘞，爷爷！”叶蓁蓁爽快地应着，声音清脆。
这时，赵大强已经把杜老爷子安排的年货，从牛车上搬了下来，提到堂屋放好，然后拍拍手上的灰：
“爷爷，您让我买的东西，我都放屋里了。
衡子，弟妹，那我就先回去了，玉芬还在家等着这些年货呢！”
“大姐夫等等！”
叶蓁蓁连忙从灶房出来叫住他，将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从县里带回来的猪肉，你拿两斤回去，明天过年和大姐在家包饺子吃。”
赵大强一看，连忙摆手：“这哪成！你们特意从县里带回来的，留着自己吃！”
叶蓁蓁不由分说地把油纸包塞进他手里：
“跟我们客气啥？今天要不是你赶车来接，我们还得摸黑走回来呢。
快拿着，让大姐和孩子们也尝尝。”
杜老爷子站在屋檐下，笑呵呵地帮腔：“大强啊，蓁蓁给你就拿着！都是自家人，别推来推去的！”
杜衡也上前，把猪肉往赵大强怀里推了推：“收下吧大姐夫，这也是蓁蓁的一片心意。”
赵大强推辞不过，摸着手里沉甸甸的猪肉，憨厚的脸上露出感动的笑容：
“这......这真是......那我就收下了！谢谢爷爷，谢谢衡子，谢谢弟妹！”
他小心翼翼地把猪肉放好，这才赶着牛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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