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小手就要碰上她杏黄色衣袖，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大手精准地揪住了小炮仗的后衣领，把他提溜了起来。
小炮仗双脚离地，在空中胡乱蹬着，嘴里喊着：“小叔，放我下来！”
“何、焕，”清朗的嗓音带着警告，“你的礼仪呢？”
林楚悦顺着声音抬眼望去，拎着何焕的是个身着月白色银丝流云纹锦袍的少年。
他身姿挺拔，眉目疏朗，鼻尖一颗小小的黑痣，此刻正皱眉看着手里不省心的小孩，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头疼。
何焕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儿，四肢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发现挣脱无望，顿时蔫头蔫脑，委委屈屈道：“知道了，小叔……”
林楚悦见着他吃瘪的小样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语气熟稔道：“何小公子，好久不见呀！”
何焕被放了下来，规规矩矩给林楚悦见礼道：“悦姐姐，许久不见，我很是思念你。”
“咳咳。”那少年被何焕直白的话呛到。
“小叔，你嗓子不舒服吗？”何焕诧异回头，语带关心，“回去还是赶紧找太医来看看吧。”
“咳咳，我没事。”
何焕走到林楚悦身边，大眼睛黑白分明，一板一眼介绍道：“悦姐姐，这是我小叔。他今年十七岁，还没订亲，在洛都书院上学，成绩不是太好……”
“咳咳咳！”少年耳根子泛红，咳嗽声越发大了。
“小叔！”何焕小眉头皱皱的，“你要不然先回府看太医吧，我觉得你的嗓子好像不太对。”
“休得胡言！”少年又好气又好笑地斥了他一句，眼中尴尬之色一闪而过，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道：“舍侄无状，惊扰两位小姐了。”
又对林楚悦拱了拱手再次道：“在下何嘉，多谢林四小姐曾对舍侄救助之恩。”
林楚悦摇摇头，避开身子，“何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悦姐姐，你要买什么？”何焕好气地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拍着小胸脯道：“你看上什么尽管买，我送给你！”
林楚悦蹲下身看着他，问道：“你呢，你来买些什么？”
何焕连忙从小叔何嘉手里拿过锦盒，献宝似的打开，里面小巧玲珑精致无比的赤金铃铛手串，上面还坠着表示吉祥如意的小金葫芦，“悦姐姐你看！我好友的母亲给他生了个小妹妹，这是我送给他妹妹的贺礼”
说着情绪低落下来，“我也好想要个妹妹啊……”
林楚悦知道他母亲是难产而亡，闻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道：“你想要什么，姐姐送给你。”
何焕瞪大了眸子，吃惊道：“不行的！曾祖母说，好男子不能花女子的钱。我小叔就从来不……”
他未尽的话语被何嘉的手捂住。
“噗——”旁边的林楚柔一个没忍住，赶忙掩住嘴，肩膀微微抖动着。
连旁边的伙计都使劲憋着笑。
林楚悦莞尔一笑，看着何焕那故作大人的小模样，觉得有趣极了，从善如流道：“好，何焕是好男子……啊，不，是小小君子，说的对！”
何嘉脸上微窘，因为小时候祖母也跟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嘴角牵动，似是想笑，又控制住了笑意。解释道：“舍侄……童言无忌，让两位小姐见笑了。”
说罢长臂一伸，牢牢揽住何焕的小肩膀，“不打扰两位小姐的雅兴，时辰不早，我们就先告辞了。”
“啊，不要……小叔我……”
何嘉伸出食指和拇指放在何焕嘴唇上，轻轻一捏，何焕就像只小鸭子似的撅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歉意地对林楚悦姐妹二人笑笑，揽着小侄子快步流星往大门走，那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何焕被小叔揽住往外走，还不忘扭头大声道：“悦姐姐，我曾祖母下个月办赏菊宴，我给你送贴子！你一定要来！”
清脆的童声在银楼内回荡，直到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门口。
林楚柔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林楚悦，脸上还带着未尽的笑意，“这何家小公子真是个活宝。”
“不过，”说着叹了口气，“也是可怜，自小没了母亲庇佑。”
林楚悦手中摆弄着那一套十二生肖金饰，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看向林楚柔。
林楚柔眼风扫了下四周，确保周围无人，靠近林楚悦，语气微妙道：“你知道吗？大家都说何家男儿专情的很，全都爱表妹。”
这个林楚悦倒是知道的，何焕的父亲就是续娶的姨母家表妹，但为何是“全都”爱？
“不止何小公子的父亲，他祖父娶的也是自己亲姑姑的女儿，正经的姑表亲呢！”
林楚柔摇摇头，古怪道：“你说这何家男子，是不是跟‘表妹’特别有缘？”
“不知刚才那位何嘉公子以后娶的会不会也是表妹。”
林楚悦没有答话，目光转向一旁的伙计，递过手中装着十二生肖金饰的木匣道：“劳烦，将这件给我仔细包起来。”
声音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林楚柔的谈兴。
伙计连忙应道：“好嘞！小的这就给您包的漂漂亮亮妥妥当当。”
林楚悦转头看向林楚柔，问道：“三姐姐，你选好了吗？”
她拿起案台上的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小葫芦，举至眼前看着，“这小葫芦倒是精致，‘福禄吉祥’，寓意也好。”
她话说的自然，林楚柔被这么一问，也反映过来在外面这样议论别人府里隐私之事不合适，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琳琅满目的柜台中，嘴里小声嘀咕道：“我这不是正看着嘛！时间那么多，别催了别催了。”
语气中带着被打断的不快，但也顺着台阶下了，开始认真比较起看中的几样饰品。
林楚悦知道她这是被自己下了面子不快呢，听她这般嘀咕，并不计较。
林楚柔嘴上喊着别催，手下动作却没停，最终选定了一对镶嵌白玉的赤金手串，金灿灿的金项圈配上莹润的白玉，富贵又雅致。
姐妹二人各自付了账，出了庆云银楼大门，午时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楚柔舒了口气，“总算是买妥了！”
又转头问道：“我还想去‘千娇坊’，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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