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寻思着这二人关系平素虽不热络，但也没到像陌生人的地步吧？
做人娘亲的哪能感觉不到儿子此时那点子不同寻常。这是看到林小姐和子善在一起，生气了？
晋王妃唇角勾起，哎呀呀，自家这棵铁树可算开花了。
她心里乐开花，面上却不动声色，对何嘉道：“我们还要去拜见姑母，那子善和林小姐继续赏花吧。”
边说边观察着儿子的神色，见他果然绷直唇角，双眉微皱，眼底闪过不快。
何嘉道：“好叫表婶知道，祖母这会子许是不在正厅。”
以他对祖母的了解，这会儿该在教训大哥。
晋王妃很有分寸的没问为什么德阳大长公主不在，笑道：“姑母不得空儿，那我先去寻你母亲说说话。正暄，你就在这儿，跟你表兄还有……林小姐说说话，年轻人在一起自在些。”
她特意把“林小姐”三个字说的十分清晰，给了段骁阳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然后带着丫鬟风风火火地走了。
晋王妃一走，现场的气氛更加微妙了。
三个人站在原地，一时无言。
林楚悦觉得这情况不对，怎么那么尴尬呢？
她看看段骁阳，再用余光瞅瞅何嘉，心里想自己在这里这两人是不是不方便叙旧说话，便打算告辞走人。
嘴刚张开呢，段骁阳开口了，她又默默把嘴巴合上。
“四小姐与嘉表兄似乎……颇为相熟？”语气听起来极为随意。
林楚悦并未多想，几个不熟的人在一起总要找个话题作为破冰点，闻言如实道：“何公子为人热心周到，方才我去探望何焕，多亏他引路。”
段骁阳听到“探望何焕”四个字时，心里松快不少，又见她语气坦然神色自若，脸色不自觉也带了丝笑意。
“我也许久未见这小子了，怎么不见他人？”
林楚悦没说话，只看向何嘉，这种事情她一个外人不好提起。
“焕儿昨日受了家法，挨了几板子，这会儿正在床上起不来身。”何嘉简单把何焕与弟弟何烁争抢小木枪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段骁阳显然对何家众人知之甚深，并未多说什么，只道：“待会儿我去看看他。”
三人借着何焕打开话题，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
何嘉总感觉段骁阳与林楚悦之间似乎颇为熟稔，两人说话间总有种旁人融不进去的和谐。
“舅舅最近一次来信还是船离港口前。只是海上通信不便，下次再有消息还不知要何时。”
林楚悦微微颔首，“海上风波难测，通信艰难也是常情。”
在现代，大海深处都还常常因为没有信号，失去联络，更何况是通信不发达的古代，林楚悦对这一点看得开，以为段骁阳在忧心安国公，便安慰道：“有安国公亲自坐镇，想必一切都会顺利的，世子不必过于担忧。”
段骁阳本想说下次再有消息，自己第一个告知她，没成想反而被她安慰了。
他看着林楚悦，目光柔和专注：“宋叔身手不凡，沉稳可靠，有他同行，舅舅身边也算多了一重保障。”
听到他夸赞舅舅，林楚悦轻声应道：“舅舅他也是想博个前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共同关心的亲人。
何嘉面上端着温和有礼的笑容站在一旁，他完全插不进话，只能保持沉默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说话间，段骁阳注意到林楚悦道目光多次流连在前面一盆粉紫色菊花上。
“喜欢那盆？”
林楚悦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浅浅一笑道：“是，觉得这个颜色特别别致。”
那菊花形态饱满，花瓣细长层层叠叠，颜色离近了看是淡紫，离远了看又带有淡淡粉色光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娇嫩。
“以前竟未发觉菊花也能这般多姿多彩。”她望着琳琅满目的各色菊花，不由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读书时经常背诵关于菊花的诗词，特别是陶渊明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林楚悦那时还不能理解古人对菊的喜爱，再加上网络上的各种梗，更是赋予了“菊花”别样的含义。
如今有机会细细欣赏，方知老祖宗的审美才是最顶级的。
秋日百花凋零，唯菊花独占鳌头，确实有其独特的风骨和韵味。
“好诗句！”何嘉赞道，“若是祖母听到林小姐这番话，当引为知己。”
他走近那盆粉紫菊花前介绍道：“此菊名为‘杏花春雨’，取其颜色似初春杏花，形态润泽如春雨之意。”
“此花虽名贵，却不算难养。林小姐若喜欢，府中花棚尚有幼苗，可带一盆回去。”
林楚悦闻言连忙摆手婉拒，“何公子太客气了！欣赏足矣，万万当不得如此厚赠。”
“林小姐不必推辞，一盆菊花而已，算不得什么厚礼。”
林楚悦赧然道：“何公子误会了，实在是我于侍花弄草一道并不精通，恐养不好，还是留在贵府，由懂行之人照顾更为妥当。”
上辈子她就是养啥死啥，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仙人掌，总算是养住了。
何嘉道：“林小姐放心，到时我把需要注意的地方写在纸上……”
段骁阳听不下去二人这一来一回的推让，打断道：“此花确实别致，不做养花人，做个赏花人也不错！”
“时辰不早了，嘉表兄，我们是否该去前厅？想必姑祖母也回来了。”
林楚悦正因推拒不得而有些烦躁，闻言松了口气，立刻点头道：“世子说的是！”
何嘉便也不再坚持，“表弟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说罢，彬彬有礼抬手引路，“二位，请。”
三人一同朝着设宴正厅走去，刚绕过一处假山，便遇上了林楚柔和几位小姐。
中间众星捧月的那位正是林楚悦以前见过的苏盼儿，最左边一位穿着丁香色衣裙的姑娘也是个熟人——焦可琪。
几位小姐正说说笑笑，见到他们，连忙停下见礼。
林楚柔目光在段骁阳和何嘉身上转了一圈，再看看自家四妹妹，眼神灼热，眼底跳动着窥探秘密的兴奋火苗。
一般这种表现，用现代话来说叫做——八卦。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引自唐?元稹《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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