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先是难以置信，在看到旁边坐着的温景的时候猛的流下泪来。
她扑到温景怀里小声抽泣。
这些年她早就习惯把温景当成一个长辈，这个长辈宽容温和，可以包容她的一切。
是云黛重生后她最重要的人。
而她此刻像是被欺负的小孩见到家长，控制不住的委屈。
“他们发现我了……那群老怪物亲自动的手……我没有家了。”
她越说越委屈，但只掉泪不出声，像个委屈又压抑的孩子。
温景从她凌乱的只言片语中解读出真相，云黛还是在复仇的路上翻车了，有一个仇人用了假死的工具骗过了她，让那人跑去给那些家族的老祖告状，这才发生了全修仙界的动荡。
刚渡过反噬后虚弱期的温景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委屈就哭出来。”
云黛憋的脸都扭曲了，带着哭腔坚强的说：
“我不想哭，这是我的错，我没理由哭，我还连累了哀阳他们。”
温景听完，突然摘下面具。
“现在你回不到修仙界了，在魔界我能护住你，但这是暂时的，你也明白，在魔界你无法修炼，但我想这也不是你想要的，所以我给你一个选择。”
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云黛的眼：
“你愿意嫁给我吗？以修仙界和魔界和平为代价，作为修仙界和魔界的枢纽，嫁给我以魔后的身份继续在修仙界完成你的理想。”
这是温景深思熟虑的方法。
她是可以把那群人都杀了，但代价是什么，温景大致能预料到自己绝对会死在反噬上。
但让云黛一直待在魔界修炼，也不现实，魔界根本没有修士能用的灵力，此后为了修炼在修仙界躲躲藏藏实在憋屈。
不如以魔界和修仙界签订和平契约，从此在修仙界建立修士和魔修同时居住的城池。
而看在和平条约的份上，那些老东西看到作为魔界阵营的云黛时，就算是为了面子也不会在明面上动手，至于暗地里，总归能防备。
至少成为修仙界公敌强。
云黛呆呆的看着温景的脸，说实话这张脸怎么都不能说上好看。
但云黛望着温景的眼，就是觉得就算有那些疤痕也不影响温景半分风采。
同时她也明白这个计划对自己的意义，也清楚的看到温景说这句话的时候有认真，有心痛，有鼓励……唯独没有她要的爱情。
她的手抚过温景脸上的疤痕，含着泪对温景笑：
“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我心甘情愿。”
但眼角流下的泪只有她自己知道代表什么。
魔界和修仙界的谈判很顺利，包括温景提出要云黛作为两界和平象征而嫁到魔界的说法也没有人有异议。
这种利大于弊的事情，那些人心里都清楚。
云黛这些年杀的那些人加在一起都比不过魔修一个月杀的修士多。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他们没理由拒绝，甚至他们还提出让云黛和温景的婚礼在两界界点举行。
届时，修仙界和魔界精英全在场，参加这场世纪婚礼，也代表修仙界和魔界这几千年的账一笔勾销。
云宫，自从温景和修仙界签订合约后，那些守在他门外的渡劫期怪物们都走了。
但同时传来的婚礼消息让澹星昼久久没敢出门。
他感觉自己的头好疼，有什么在他脑海里一遍遍闪过。
温景的身影后是一个陌生的人，他宁静的脸上对他展开一个笑。
澹星昼猛的睁开眼，痛苦压迫的喉咙只发出几段道不明的声音：
“明觉……预言……”
云黛这段时间一直在魔宫修养身体，当初在地牢里被放精血，让她的修为直接降了一个小级。
她也没想到自己就算重生了，那群老东西依旧对她的血情有独钟，明明都实验过，她的血对修为没有任何作用。
但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那群人只要找到她就没放弃过抽她的血。
婚礼就在三天后，想到她要嫁的人，云黛心里产生了一丝庆幸，幸好是她，也只能是她。
如果那人不是她，她宁愿死。
床边的烛火摇曳了一下，灯光暗了又亮，云黛放下手中绣娘送来的婚服，抬眼看向来人。
“师尊。”
澹星昼此时的状态不算好，眼白的血丝让他显得几近崩溃，丝丝缕缕压抑泄出的疯狂磨没了他身上的浩然正气。
他现在与之前判若两人。
“你不能嫁给她！”男人的声音带着怨恨。
云黛皱起眉，第一次认真的看向自己这位说不上熟悉的师父。
“为什么？”
澹星昼带着寒意的桃花眼看了云黛很久。
“这是你当初与我的交易，只是你忘了。”
温景这些天为了顺利进行婚礼，整天和那些无聊的修仙界老怪物一起开所谓的交流会。
这天终于从那群一百句话里都挑不出一句实话的老东西中解脱回来。
负责保护卜春这时匆匆找到她：
“尊上，云小姐不见了。”
……
云黛跟着澹星昼来到一个令她意外的地方。
一座建在修仙界凡人生活的城池里。
他们停在一座不算小的寺庙前，一个年轻的和尚笑着等在门口：
“云施主，澹施主，好久不见。”
澹星昼上前行礼：“明觉长老。”
明觉沉静的眼从澹星昼身上划过，再次看向云黛。
“云施主曾经托我的事情，是时候该兑现了。”明觉掏出一块血红的水晶，将它递给云黛。
“所有真相都在这里。”明觉说完，冲他们默念道阿弥陀佛，然后缓缓消失在原地。
云黛在看到这块血红的水晶后第一反应就是震如雷声的心跳。
她就算没看到里面储存的记忆，也明白这东西的重要性。
她捏开水晶，大量记忆迅速涌入她的大脑。
澹星昼静静的站在一旁。
那段记忆，其实是一段利益交换。
五百年前，澹星昼第三次渡劫失败后，他没有选择回云宫修养，而是选择去了一个限时秘境。
那一次，他生出了心魔，为了不被发现只能躲起来。
他在秘境里的第二年，秘境再次打开，一个身穿云锦的少女找上他。
“我叫云黛，雾灵云氏第十二代嫡系长女，我想与你做一个交易。”
云黛直接报了家名，半点不害怕的要与这位修仙界有名的天才谈一场交易。
澹星昼没有理她，他对一个十几岁出头的小姑娘口中的交易没有任何兴趣。
那时他已经压制住心魔，准备从秘境出去。
“这个交易涉及到你能否飞升成功。”云黛在他身后再次开口。
剑光打在云黛身体两侧，少女没露出一丝怯意，她依旧自信的看向澹星昼：
“我知道你为什么飞升失败，天道的理由从来不是真相，我也知道你并不信天道的话。”
澹星昼来了点兴趣，这些话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力：“继续说。”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你和我，在梦里我与你将会结成道侣一起飞升……”
没等云黛的话说完，澹星昼的剑再次出现在她耳侧：“再浪费我时间，就留在这里吧。”
云黛盯着她，继续开口：
“梦醒后我去找了明觉大师，你想知道明觉大师怎么说吗？”
澹星昼知道明觉，修仙界有名的预言大师。
“他怎么说。”
“他说，你我的线由那个不可说的存在亲自牵在一起，没有断的可能，在没有达到那位想要的结局前，你我都无法渡劫成神，我们会被永远困在这一方天地，直到妥协。”
“天道。”澹星昼无声的开口。
云黛点头：“我观察你很久了，我确认，我永远不会爱上你，顺其自然这条路走不通，所以我需要你与我演一场戏。”
云黛感到耳侧冰冷的寒意渐消，澹星昼收起了剑。
“我如何信你。”
“我可以让明觉大师做个见证，另外，我得到了两个预言。一，我快死了。二我探知到的这些信息马上就会被那位知道并消除，包括今天的我和你这一段话。”
澹星昼突然想起了自己所在秘境的里的一个传说，那个传说中能欺骗天道的神兽，讹兽。
“你来这个秘境不止是为了找我，另一个目的是为了找讹兽。”澹星昼迅速明白了云黛的想法。
“讹兽的皮只能隐瞒一段话或一件事，这个限制在这。”
“我知道，所以我并不需要讹兽的皮来隐瞒我所知道的，我需要讹兽的血来储存封锁关于这件事的所有记忆，然后在未来合适的时间解开。”
讹兽的血有合理化一切认知的力量，把这段记忆浸在讹兽的血里，等待这段记忆在天道的认知里变的合理。
“那会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至少需要三百年，而这三百年你怎么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化解你必死的结局，而我又怎么躲过天道的搜查。”
“我算过这场无法躲避的死亡，知道我并非会彻底死去，我会在人间度过七世，但这七世需要你来帮我创造困难，强行与我产生联系，等我重生后恢复记忆，我们假装结为道侣，骗过天道。
至于你的记忆，如果我推测的没错的话，随着我那段记忆的合理化也会影响你，我会在其中加上暗示，让你这段记忆变的模糊，你只会记得你要去凡间与我产生交集，等我的记忆解开，你也会随之恢复记忆。”
澹星昼最后在明觉的见证下将储存着记忆和讹兽血的晶石给了明觉，让他在云黛重生后将晶石给云黛。
这是澹星昼所知道的真相，他这些年一直有直觉让他去凡界找云黛，但失去记忆的他心在抗拒，所以他只派出了自己的分身去敷衍的完成这件事。
那件事后明觉就进入这个小秘境，与修仙界失去联系，直到温景突然闯入秘境把他带出来。
云黛在原地站了很久，手终于松开，已经只剩碎渣的水晶从她手里流走。
她恢复记忆的第一句话是：
“澹星昼，我们的计划需要改一下。”
“我要嫁给她。”
“她是我的心魔。”澹星昼盯着她的眼神像是看死人。
“我知道。”恢复记忆的云黛早就在温景身上熟悉的气息里知道她的身份。
“她也是你的一部分，那位只在乎我是否与你修成正果，而她完全可以代替你，我们在一起效果是一样的。
而且，我喜欢她，我愿意和她真的在一起。”云黛无畏的回看澹星昼。
“反正我和你谁都不会喜欢上彼此，不如就这样，我与她两厢情愿，成全我们不好吗？”
云黛一点点的仔细观察此时的澹星昼，在察觉他毫不掩饰的恼怒和嫉妒后，她悟了，确认了她一直奇怪的一点。
“你爱上她了是吗澹星昼？”
“你爱上了自己的心魔。”
云黛一步步走近澹星昼，最终停在一步之间。
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这笑刺痛了澹星昼的眼：
“真可惜，你们永远没可能了，她可是亲自向我求婚呢，你可真可怜。”
云黛眼底的嘲弄不加掩饰，让澹星昼听见自己心底的嘶吼声。
杀了她，代替她……
他咬破了嘴唇，血顺着他的嘴角落在白色长袍上。
云黛看着他的反应，笑的更明媚了。
“我们的交易继续，只是合作对象换成她。”
“不可能。”这句话几乎算是澹星昼最不顾形象的吼出来的。
云黛皱起眉，看着状态明显不对的澹星昼，下意识后退。
澹星昼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死死盯着她：
“你不会嫁给她的。”
“这由不得你。”云黛转身离开。
她回魔宫后不久，温景就接到消息过来找她。
“去哪了？”
云黛眼神发亮的看着温景。
温景被她看的毛毛的，总感觉云黛今天不太一样。
“我回云家旧址了，我想把我要嫁人的消息给我的家人听。”
温景听罢，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
云黛的家族，早在她在凡界苦苦挣扎的时候，被她的那些仇家害死了。
现在的云家旧址只有无数墓碑。
云黛很少露出脆弱的一面，这让温景心软了一刻，任由她抱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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