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未现，祭坛上空悬浮的青铜器幽光流转，仿佛孕育着某种古老邪物。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连飘散的紫色毒雾都凝固在半空，宛如一幅诡异的画卷。
慕容烬双臂舒展，道袍在狂乱气流中猎猎作响：幽冥之道，贯通阴阳！今日便让尔等蝼蚁见证神迹降世！
青铜器应声而动，万千光束迸射而出，在天幕交织成繁复星图。星辉笼罩下，祭坛四周的药人齐声嘶嚎，眼中蓝芒暴涨，身形快若鬼魅。
护驾！禁军统领厉声高呼，士卒们迅速结阵。
然而异变的药人力大无穷，徒手便能折断精钢长戟。一名药人抓住禁军铠甲，五指如钩，竟是硬生生将铁甲撕裂！
沈锦瑟在萧绝的护卫下急退至祭坛边缘，指间银针破空而出。三枚淬了麻沸散的银针精准命中咽喉要穴，那药人却只是身形微滞，反手拔出银针，伤口处不见鲜血，唯有幽蓝荧光涌动。
没用的。温景然挥袖洒出药粉，逼退扑来的药人，这些药人已被青铜器的能量侵蚀，寻常药物难伤分毫。
果然，药粉触及药人肌肤，只激起一阵青烟，却未能阻其半分。
萧绝剑势如龙，寒光闪过，三名药人应声而断。诡异的是，断口处不见脏腑，只有蓝色荧光如蛛网蔓延。
这不是寻常药人。萧绝声音凝重，他们已成傀儡。
沈锦瑟心念电转，感应到怀中备用碎片的异动。她取出一枚金针轻点碎片，针尖瞬间泛起幽蓝光泽。
替我争取时间！她对萧绝喊道，随即闭目凝神，将全部精神力灌注进针。
通灵能力轰然开启！
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幽暗的实验室、闪烁的青铜器、痛苦的嘶嚎......她看见慕容烬站在高台之上，冷漠注视着试验品的惨状。那些药人竟是被强行改造的活人兵器！
更令人心惊的是，记忆碎片中出现了一道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那人立在慕容烬身后，声音冰冷如铁：记住，你只是幽冥道的棋子。待真神降临，你亦是祭品之一。
慕容烬狂笑回应：待我参透幽冥大道，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画面戛然而止。
沈锦瑟猛然睁眼，金针上的蓝光已炽烈如星。
我明白了！她朗声喝道，慕容烬，你也不过是别人的试验品！幽冥道从未将你视为同道！
慕容烬身形剧震，操控青铜器的动作出现刹那凝滞：胡言乱语！
三年前，幽冥道使者找上你，赠你青铜器碎片，许你长生之道。沈锦瑟字字诛心，你却暗中研究碎片奥秘，盗取幽冥道秘法叛逃。如今你所做一切，不过是想向幽冥道证明，你比他们更配得上之名！
这番话如惊雷炸响，慕容烬脸色煞白。他死死盯着沈锦瑟，眼中疯狂与惊疑交织：你如何得知......
因为我看见了！沈锦瑟举起泛着蓝光的金针，你的记忆，都封存在这碎片之中！
祭坛四周顿时哗然。原本惶恐的百官闻言，看向慕容烬的目光中尽是鄙夷。
原来是个叛徒......
装神弄鬼，险些着了他的道！
议论声如利刃刺入慕容烬心口。他苦心经营多年，就是要向幽冥道证明自己的价值，如今却被当众揭穿，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住口！慕容烬暴喝，桃木剑直指沈锦瑟，就算你知道真相又如何？今日之后，世间再无幽冥道，只有我慕容烬开创的新道统！
青铜器感应到他的怒火，旋转骤然加速。星图光芒大盛，在场众人只觉呼吸困难，仿佛有无形大山压下。
萧绝猛地将沈锦瑟护在身后，玄色蟒袍无风自动。他咬破指尖，鲜血抹上剑锋，长剑顿时泛起凄艳红光。
以血为誓，诛邪退散！他纵身跃起，血色剑光如长虹贯日，直劈星图核心！
不自量力！慕容烬狞笑，青铜器射出一道蓝光迎击。
两股力量在半空相撞，迸发的冲击波将靠近祭坛的禁军尽数掀飞。萧绝闷哼一声，虎口崩裂，鲜血顺剑身流淌，却寸步不退。
沈锦瑟再不迟疑。她将泛着蓝光的金针射向星图一角，同时取出随身携带的所有药物。
温太医，助我！她高喊，用九转还魂针法，刺向星图巽位！
温景然眸光一闪，瞬间明白她要做什么。他长袖翻飞，九枚金针应声而出，精准刺入星图流转的关键节点。
金针入图，星图运转明显一滞。
就是现在！沈锦瑟将各种药粉、药液按照特定顺序洒向空中。奇妙的是，这些药物并不下落，而是悬浮在半空，随着星图的光芒缓缓流转。
她双手疾点，药物在空中形成奇异图案。这是她根据现代化学知识，结合古医药理研究出的解毒阵，专门克制邪毒。
慕容烬脸色骤变：你怎会幽冥道的净化法阵？
这不是净化，是分解。沈锦瑟冷笑，你的幽冥大阵说穿了就是能量共鸣，只要破坏共鸣频率，大阵自破！
她说话间，药物组成的图案已与星图重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星图的光芒开始紊乱，原本有序流转的星光变得杂乱无章。
更令人震惊的是，悬浮的青铜器开始震动，表面的幽蓝光泽明灭不定。
不可能！慕容烬疯了一样催动桃木剑，幽冥大阵乃上古传承，岂是凡俗医术能破？
沈锦瑟不答，转而看向萧绝：用你的至阳之血，滴在祭坛东南角的石砖上！
萧绝毫不犹豫，剑锋掠过手腕，鲜血洒向她所指的方向。说来也怪，鲜血触及石砖的瞬间，整个祭坛微微震动，地底传来沉闷的碎裂声。
那是阵眼！慕容烬目眦欲裂，你怎么知道阵眼所在？
沈锦瑟轻轻举起那枚备用碎片：它告诉我的。
原来在通灵状态下，她不仅看到了慕容烬的记忆，更读取了青铜器中残留的信息。这幽冥大阵的布置、阵眼所在、破解之法，都在其中！
幽冥道视你为弃子，连完整阵图都不曾传授。沈锦瑟声音清冷，你却妄想凭一己之力抗衡整个幽冥道，可笑至极！
这句话成了压垮慕容烬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狂吼一声，不再维持大阵，而是将所有力量汇聚于桃木剑上，直扑沈锦瑟！
那你就陪我一起死吧！
这一击汇聚了慕容烬毕生功力，又有青铜器加持，速度快得超出人类极限。众人只看见蓝光一闪，桃木剑已到沈锦瑟面门！
电光石火间，萧绝返身回护，却已来不及出手——
千钧一发之际，沈锦瑟不闪不避，反而迎上前去。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铜镜，镜面反射着初升的朝阳，正对慕容烬双眼！
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她厉声喝道。
慕容烬下意识看向镜中，动作顿时僵住。
镜中的他哪里还有平日仙风道骨的模样？双眼赤红如血，面色青黑如鬼，皮肤下蓝色荧光如虫蠕动，活脱脱一个怪物！
不......这不是我......慕容烬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脸，眼中满是惊恐。
趁他心神失守的瞬间，沈锦瑟袖中银针疾射，精准刺入他周身大穴。这次银针上淬的不是麻药，而是她特制的化功散，专破内力！
啊——慕容烬凄厉惨叫，周身蓝光如潮水般退去。他手中的桃木剑寸寸碎裂，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从半空坠落。
几乎同时，悬浮的青铜器发出刺耳悲鸣，幽蓝宝石出现裂痕。星图彻底崩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大阵已破！
失去青铜器支撑，祭坛四周的药人齐刷刷倒地，眼中蓝光熄灭，再无声息。弥漫的紫色烟雾也开始消散，天空中的黑暗逐渐退去，月光重新洒落。
劫后余生的百官呆呆看着这一切，仿佛刚从噩梦中醒来。
慕容烬瘫倒在祭坛边缘，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的功力......我的大道......
沈锦瑟缓步上前，金针抵在他咽喉：说，幽冥道的总坛在哪里？
慕容烬惨笑：总坛？他们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他忽然死死盯住沈锦瑟，但你逃不掉的，天命之女......道尊已经注意到你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碎口中毒囊，黑血瞬间从七窍涌出。
小心！萧绝一把拉开沈锦瑟。
然而预想中的自爆并没有发生。慕容烬的尸体迅速干瘪，最终化为一具枯骨。更诡异的是，那具枯骨很快风化成灰，随风而散。
唯有那枚出现裂痕的青铜器从空中坠落，当啷一声落在沈锦瑟脚边。
她弯腰拾起，指尖触及青铜器的瞬间，一道诡异的意念突然传入脑海：
找到你了......天命之女......
那声音冰冷、古老，带着非人的质感，仿佛来自无尽虚空。
沈锦瑟手一颤，青铜器险些脱手。萧绝及时扶住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强压下心中惊悸，将青铜器收入袖中：无碍，只是有些脱力。
此时皇帝已在侍卫搀扶下起身，虽面色苍白，却仍保持着帝王威仪：今日之乱，多亏沈爱卿与萧爱卿力挽狂澜。
众臣纷纷跪拜，劫后余生的庆幸弥漫全场。
然而沈锦瑟心知，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慕容烬临死前的话如警钟在耳边回荡，那个所谓的，那个神秘的幽冥道，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她看向萧绝，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
回府再议。萧绝低声道，随手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
袍子还带着他的体温，驱散了清晨的寒意。沈锦瑟轻轻点头，与他并肩而立，看向东方破晓的天际。
朝阳初升，霞光万道，祭坛上的血迹却触目惊心。这一场医毒之争，表面上是她赢了，但她知道，与幽冥道的战争，现在才真正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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