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佛子大杀四方的时候，道门那位自然不可能干看着他出尽风头。
悬坐蒲团上的他立刻站直身子，十指弯曲向上，“轰隆”一声，他的头上阴云密布，先前还只是如柳条般的两道雷光在顷刻间分化，似电网般蔓延，足足笼罩方圆十里，粗如水桶般的雷霆覆盖下来，将四周劈的寸草不生。
小道士未曾停歇，如同雷神在世，驾驭着雷电前行。
这一幕让城墙上的众人呆若木鸡，不少人更是跪地就拜，嘴里不停喊着“神明显灵”之类的话语。
雷电是世上少有的阳刚之力，一切魑魅魍魉在天雷之下都会形神俱灭，寻常道士能引来一道雷电便会被天人，更何况现在的这位足足引来了数百道雷电，怕是道祖也不过如此。
姜云升都有些诧异，剑修与雷电同属世间极致之力，可剑修之剑大多朴实无华，不像道门雷法这般玄妙。
一时间，他都有些羡慕下方的小道士，如此神通，同辈之中少有敌手，就连方才大放异彩的佛门佛子，此刻也已被压了一头。
对此，成汤语气中却是带着些许鄙夷，甚至是有些不屑：“道门隐世不出百余年，竟是培养出了这样沽名钓誉之辈。”
姜云升问道：“前辈，此言从何讲起？”
“下方这佛、道两家弟子，不过区区明心十重，何来的掌御万雷？”成汤伸手指了指小道士的双手，继续道：“你看他手心，有两道紫气升腾而起，若是老夫没有猜错的话，那便是道门传承下来的紫霄雷珠，为了这趟出世之争，还真是财大气粗。”
姜云升听得却是一知半解，他虽年纪轻轻就踏入了明心境，亦算得上是天才，可他的阅历太浅，许多大教传承下来的东西他甚至都没有听过。
诸如紫霄雷珠这样的道门至宝，非是他的眼界所能了解的，也只有成汤这种活了两个甲子的老人才能一语道破。
“你小子平日里没有读书？”成汤颇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姜云升很诚实的说了声“是”，八岁之前，他只知自己姓姜，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只躲在奉天街头以乞讨为生。
到了山上，他有了师父、师姐，也有了宗门。
可一个仅剩三人的破落门派又哪里来的古籍典论，师父倒是时不时与他二人讲起那些趣事道理。
但对于一个孩童来说，师父所讲的道理规矩太过死板，他还记得的少之又少。
只是没日没夜的拼命修炼，以求对的起师父和师姐的期望。
姜云升也不负所望，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孩童，再到明心境的天骄，仅用了六年！
如此修炼神速即便是师父也感到震惊不已，赞叹他为“天仙之姿”。
再到后来下山进入祁连山脉，师姐香消玉殒。
他为了苟活不得已做起了捉刀的营生，可那也只是与寻常人等打交道，并未见过世家豪门，如今见了佛、道两家手段，竟隐隐间后悔当初未听师父的教导了。
成汤并不知他心中所想，摇头道：“你这样是不行的，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只有清楚那些豪门的底细，与他们为敌时才会多出几分胜算。”
“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书上记载是古板的，却也是先人留下来的经验，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取长补短方能有所成。”
“我与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姜云升委婉的回道，并未接受也未拒绝。
道不同不相为谋，无论是佛教还是道门，又或者是剑阁甚至是一方诸侯，他们现在所求的不过是如何在这场大乱中谋取更多利益。
而他想的却是恢复实力为师姐报仇，他并不觉得自己以后会与这些人产生什么交集。
“你可知佛教与道门为何同时出世？”
成汤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又问了个新的问题。
“争利。”
“不错，但你只说对了一半”，成汤点了点头，“佛、道两家同入世，不仅为了争利，还为了联手共强。”
姜云升倒是有些不解了，“联手？他们不是有上千年的恩怨么？”
成汤望着下方大展神威的二人，眼里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有恩怨不假，可那些恩怨说到底不过是些许香火，三教相依共存多年，除了儒门背靠朝廷，无论是道门还是佛教争的不过是门下弟子以及传承罢了。
武帝灭佛之事后，佛教毁了个大半，香火不如以往那般旺盛，而道门虽说暗中出了不少力，那也只是因为门下弟子多半被佛教抢去断了代，这才不得不出手。
但本就衰弱的道门后面被朝廷逼得封山闭门一百七十年，弟子更是所剩无几，如今与佛门算是半斤八两，棋逢对手。
梁帝如今身死，朝廷虽是一盘散沙，各自执政，但其影响力还在，他们之间若不联手，怕是要彻底断了宗门传承。
争利是不假，可无论争来争去，也不过是他们三教之间的事情，若是外人插手，二者必定会联合起来携手对敌。”
姜云升一开始没往这方面想，经过成汤这么一点拨瞬间醒悟过来，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佛、道两家联手，其意义绝对非同小可，虽说一百七十年的光景让两家辉煌不再，但传承了上千年的影响根深蒂固。只要再次广纳弟子，无数受战火纷扰的百姓必定加入，甚至是建立新王朝都不在话下！
而道门、佛教都有各自的规矩，若是无人管束定不会遵从法家所立的律令，一旦按照各自规矩行事，那么天底下的规矩也就全乱了。
这并非是什么好事。
有朝廷约束着，道门和佛教即便再怎么壮大，也要守规矩，朝廷便是制定规矩的人，整个天下都要在规矩中讲道理。
规矩让江湖与朝廷泾渭分明，所有人都在规矩中讲道理，也在道理中守规矩。
一旦有一方打破了规矩，轻则社稷动荡，重则生灵涂炭。
姜云升自己也是守规矩讲道理的人，可想而知若是规矩坏了，他怕是也过得不安稳。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放心，那些诸侯虽然想借助佛、道两家势力壮大自己，可也不会任由两家立于他们之上，前朝之鉴，历历在目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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