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尖锐的警告还在耳边，司马烬的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掠夺，吞噬，魂飞魄散。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意味着什么。苏子羽正在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他体内的力量本就来自道主，驳杂而不纯，此刻再强行吸纳这股庞大而圣洁的净化之力，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体内冲突，他自己就是那个最终会被点燃的火药桶。
一个能将大半个京城从地图上抹去的火药桶。
“子羽……他怎么会……”苏青檀看着半空中幻象里那个疯狂的身影，双手紧紧地攥着，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她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从心底里蔓延上来的无力感。那个是她的弟弟，是她寻觅了半生的亲人，可现在，他看起来却是一个随时可能毁灭一切的怪物。
“我必须去阻止他。”司马烬的声音将苏青檀从痛苦中拉了回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着皇宫主殿的方向奔去。
苏青檀立刻跟上。那名净化派的少女也想跟上，却被司马烬抬手制止了。
“你们留在这里。”司马烬的脚步没有停下，“看好这枚玉佩，这是你们圣女最后的遗物，也是你们道统的根基。”
他的话语不容置疑，少女停下了脚步，看着司马烬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废墟之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速度快到了极致。
“直接与他交手，会不会引爆他体内的力量？”苏青檀一边飞奔，一边急切地问道。
“会。”司马烬的回答简单而直接，“所以，我们不与他交手。”
他没有冲向那座最高的宫殿，而是在已经坍塌了一半的皇宫正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曾是皇权最威严的象征。
司马烬站在门前的广场中央，环顾四周的断壁残垣，然后，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传国玉玺。
玉玺上的光芒已经很黯淡，那残存的龙魂，如同一根风中残烛。
司马烬闭上眼，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将阎罗殿主那审判万物的神威，尽数灌注到了这枚玉玺之中。
他不是在索取，而是在命令。
以判官的身份，命令这枚代表着人间至高权柄的器物，为他所用。
玉玺仿佛感受到了这股不容抗拒的意志，原本黯淡的玉石，从内部亮了起来，一道比之前强盛数倍的光芒冲天而起。
司马烬睁开双眼，他手托玉玺，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这片天地，向着这座城市里所有的生者与亡魂，发出了自己的宣告。
“我，司马烬，代掌国印，监国理政！”
“今有楚氏女，讳名灵儿。于京城危亡之际，舍身取义，以净化之权柄，涤荡怨憎之源，挽救万民于水火。其功绩，当昭告日月，传颂千古！”
“朕，以监国之君的身份，以判官之名，在此追封楚灵儿为‘护国昭烈净化圣女’！”
“此城之中，所有残存的净化之力，皆为圣女遗泽，乃神州气运之所系！依国法律令，非圣女意志选定之人，不可染指，不可亵渎！违者，视为窃国之贼，天地共诛之！”
他的声音，在龙魂与神力的双重加持下，化作滚滚天雷，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那声音穿透了房屋，穿透了地底，传入了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也震响在每一个亡魂的意识里。
废墟中，正在搜寻亲人的幸存者们停下了动作，抬起头。
地窖里，蜷缩在一起躲避灾祸的人们，听到了这个声音。
街道上，那些茫然游荡的亡魂，齐齐转向了皇宫的方向。
他们都记起了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记起了那道撕裂黑夜、带来光明的净化之光。
是她救了我们。
是她。
一股股发自内心的感念，一丝丝纯粹的敬意，从城市的四面八方升腾而起。那是无数生者与亡魂的共同意志。这股意志汇聚在一起，竟与天地间残存的规则产生了共鸣。
司马烬刚刚宣告的“律令”，在这一刻，被天地认可，成为了真正的规则。
天空中，那些正疯狂涌向苏子羽的白色气流，在同一时间，戛然而止。
它们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停滞，然后，开始缓缓地、有序地消散，回归于天地之间。
皇宫之巅。
力量的供应被强行切断，苏子羽的身体遭到了巨大的反噬。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些被他强行吸入体内的净化之力，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撕裂着他的经脉。
他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怒吼，那双已经变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站在宫门前的司马烬。
就是他！
又是他！
“司马烬！”
苏子羽的吼声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绝望。
“你又一次夺走了我的一切！”
他从近百米高的殿顶之上，纵身跃下。他的身体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无边的杀意，直扑司马烬而来。
苏青檀惊呼出声：“弟弟，不要！”她想上前阻拦，却被司马烬伸出的一只手臂拦住。
司马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个携带着毁灭气息扑来的人影。
苏子羽的速度快到极致，他那只闪烁着混乱白光的手掌，几乎已经要触碰到司马烬的衣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道魁梧的身影，如同天外陨石，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司马烬和苏子羽之间。
坚硬的青石广场，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砸得寸寸龟裂，蛛网般的裂痕向着四周蔓延开去，掀起的烟尘与气浪，将苏子羽硬生生地逼退了十几步。
烟尘散去。
一个高大如铁塔般的身影，半蹲在巨坑的中央。
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了王大锤那张憨厚而粗犷的脸。此刻，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强悍的气息，皮肤呈现出古铜色，双眼之中，是如同燃烧火焰一般的赤红。
他没有回头看司马烬，一双燃烧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不远处的苏子羽。
他咧开嘴，声音如同沉雷。
“动我兄弟，先问问俺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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