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彼得的合同传真一到,整个集团筹备组就跟那烧开了的水一样,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了。
王胖子几乎是抢一样从传真机里“抠”出那几页纸,翻来覆去地看,虽然上面好些英文单词他认不全,但那个代表着巨额定金的数字和泛太平洋公司的漂亮logo,他可是看得真真儿的!
“华子!不,李组长!李老大!”王胖子挥舞着传真纸,胖脸上泛着油光,冲进李振华的办公室,“咱们真要发了!这定金……这定金够咱们所里换两台,不,三台最新型号的机床了!老天爷!”
李振华心里也像是揣了个小火箭,噗噗地往上窜,但他面上还得绷着,毕竟现在是一组之长了。他笑骂着,抬脚作势要踹王胖子的屁股:“瞅瞅你那点出息!这才哪到哪?万里长征刚迈出第一步,后面用钱的地方海了去了!赶紧的,别嘚瑟了,通知食堂,晚上给大伙加餐!红烧肉,管够!”
“好嘞!红烧肉管够!”王胖子嗷一嗓子,跟个灵活的胖坦克似的,又冲了出去,那嗓门震得楼道嗡嗡响。
“兄弟们!今晚食堂!李组长请客,红烧肉管饱——!”
这一声吆喝,比什么通知都管用。各个办公室先是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文件抛得到处都是。
消息像长了翅膀,带着肉香味儿,飞遍了整个大院。连门口执勤的小战士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嘴角微微上扬。
食堂的刘大师傅接到“政治任务”,把珍藏的好五花肉都搬了出来,大铁锅抡得呼呼生风,酱油、白糖、八角、桂皮……可劲儿地放。浓郁的、带着甜滋滋气味的肉香,霸道地弥漫开来,勾得人干活都没心思了,就盼着下班的点儿。
晚上,食堂简直比过年还热闹。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饭盆敲得叮当响,队伍排成了长龙。打饭的阿姨今天也格外大方,勺子抖都不抖一下,结结实实一大勺油光锃亮的红烧肉扣进饭盆里,再浇上点浓稠的汤汁,配上大白米饭,那叫一个绝!
李振华也端着饭盆,跟大伙挤在一起排队。他特意要了个大号的饭盆。
打好饭,他刚找个位置坐下,一个人就端着饭盆坐到了他对面。李振华抬头一看,乐了,是之前因为技术路线跟他争得面红耳赤的马高工。
马高工有点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也不看李振华,自顾自地夹起自己饭盆里最大的一块、颤巍巍、红亮亮、挂着浓汁的红烧肉,塞进嘴里,眯着眼,细细地嚼了半天,才含糊不清地冒出一句:
“嗯……李组长,有你的……这肉……烧得是真他娘的香!”
李振华心里门儿清,这老马头是借着夸肉,来递和解信号呢。他也不点破,笑着拿起桌上那瓶廉价但够劲的二锅头,给马高工面前的陶瓷缸子满上,又给自己倒了一点。
“马工,您喜欢吃就多吃点!”李振华端起缸子,“以后啊,跟着咱好好干,这样的好肉,还在后头呢!”
“干!”马高工端起缸子,跟李振华用力一碰,发出“铛”的一声脆响。那点因为技术争论产生的小隔阂,仿佛就着这口烈酒和这块肥糯的红烧肉,一起咽下去,消化掉了。
王胖子端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饭盆挤过来,一屁股坐下,吃得满嘴流油,含糊道:“华子,我看行了,人心算是稳了!”
李振华看着周围喧闹的、洋溢着满足和希望的一张张面孔,笑了笑,扒拉了一大口裹着肉汁的米饭。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但一个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用一顿红烧肉凝聚人心,这买卖,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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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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