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叉起最后一块裹满酱汁的牛排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
肉质鲜嫩多汁，黑胡椒的辛辣与奶油酱的醇厚完美融合，在舌尖炸开一场味觉盛宴。
“这也太好吃了吧……”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迫不及待地又切下一块。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一餐。
每一道菜都精准地击中他的味蕾，让他根本停不下来。
蘑菇汤浓郁香滑，沙拉清脆爽口，连最普通的餐前面包都外脆内软，带着恰到好处的麦香。
他吃得忘乎所以，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异常。
餐厅里安静得诡异，除了刀叉碰撞盘子的清脆声响和咀嚼食物的细微声音，几乎听不到任何交谈声。每桌客人都低着头专心进食，表情专注得近乎虔诚。
秦渊放下刀叉，眉头微蹙。他尝得出来这些菜确实用料讲究、烹饪得法，但还不至于让人沉迷到这种地步。更何况……
“顾洲。”秦渊放下茶杯，“你有没有觉得……”
他的话戛然而止。
顾洲完全没有在听，只是埋头专注于食物，叉子与盘子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嘴角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微笑。
秦渊皱眉。餐厅里异常安静，除了刀叉与瓷器相碰的声音和咀嚼声，几乎听不到任何交谈。每张桌子上的客人都和顾洲一样，全神贯注于眼前的食物，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秦渊心中升起。他与顾洲之间的血契让他能隐约感知对方的情绪状态，此刻顾洲正被一种强烈而异常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淹没，几乎到了失控的边缘。
“顾洲。”秦渊提高声音，伸手按住了顾洲还在往嘴里送食物的手，“别吃了。”
顾洲茫然地抬起头，眼神恍惚了一下才聚焦：“干嘛？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让吃，暴殄天物啊！”说着又要往嘴里塞。
秦渊的手纹丝不动：“我说，别吃了。”
他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周围几桌客人都停下了进食的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那些眼神说不上来的怪异，茫然中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就好像虔诚的教徒在祷告时被人打断了一样。
顾洲被这么多道目光盯着，顿时有些不自在：“怎么了这是？大家都看着呢……”
秦渊没有理会那些目光，他的感官敏锐地捕捉到一道与众不同的视线。那不是食客们空洞的注视，而是隐藏在暗处带着审视意味的窥探。他猛地转头看向餐厅深处的走廊，却什么也没发现。
“我们该走了。”秦渊站起身，一手拉住顾洲的手腕，另一只手抱起还在与胡萝卜奋斗的阿灵。
刚走出两步，一个服务员就悄无声息地挡在了他们面前。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但那双眼睛却毫无笑意。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服务员的声音温和有礼，却让人莫名感到不适。
“我们有急事，需要先离开。”秦渊冷静地回答，试图绕过他。
服务员敏捷地再次挡住去路：“很抱歉，本店规定，客人必须用完餐后才能离开。”服务员的笑容丝毫未变，重复道：“不能浪费食物。”
更诡异的是，周围几桌客人也开始低声附和：“不能浪费食物……不能浪费……”
这声音起初很小，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渐渐汇聚成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眼神里有一种被操控的狂热。
顾洲也被这气氛感染了，跟着嘟囔：“对啊，不能浪费……那么好吃的食物……”他挣扎着想挣脱秦渊的手，回到座位上去。
秦渊环视四周，大脑飞速运转。硬闯不是不行，但带着顾洲和阿灵，还要对付这么多被控制的人，难保不会伤及无辜。
更重要的是，那个藏在暗处的视线让他心生警惕，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这么多人的心智，对方绝非等闲之辈。
“好吧，我们吃完再走。”秦渊突然改变态度，拉着不情愿的顾洲回到座位。
顾洲立刻高兴起来，伸手就要继续吃，却被秦渊拦住。
“你吃饱了。”秦渊不容分说地把顾洲面前的盘子挪开，然后对服务员说：“孩子还小，吃不了这么多，我们打包可以吧？”
服务员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很抱歉，本店不提供打包服务。所有食物必须在店内用完。”
秦渊眼神一冷，但很快又恢复平静：“那我帮他吃完，总可以吧？”
不等服务员回答，秦渊就拿起刀叉，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清扫桌上的食物。
他的动作优雅依旧，但效率极高，几乎是一口接一口地把剩下的菜肴送入嘴里。阿灵也有样学样，小手抓着食物往嘴里塞。
顾洲困惑地看着他们，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美食被抢走了，但又隐约觉得这样是对的，不浪费食物嘛。
短短几分钟，桌上所有的食物被清扫一空。秦渊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看向仍然站在一旁的服务员：“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服务员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但仍然机械地重复着：“很高兴您喜欢本店的菜品，欢迎下次光临。”
结账时，收银员看着空荡荡的盘子，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满足表情：“希望您享受了这顿晚餐。”
秦渊没有回应，他此时才注意到收银台后面挂着一幅创始人的肖像画。
那是一个面带微笑的中年男子，眼神异常明亮，手中拿着一把厨师刀。更让人不适的是，画框下方竟然摆放着几个小碟子，里面盛着各色食物，像是某种供奉。
走出餐厅，晚风拂面，顾洲突然打了个寒颤。
“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他搓了搓手臂，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奇怪，刚才在店里还觉得那牛排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现在居然想不起具体什么味道了。”
就好像做了一场美梦，醒来后细节迅速消退，只留下一种莫名的空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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