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都通华北分公司,徐三的办公室内。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徐三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眉头紧锁,死死盯着办公桌上那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屏幕上正在以慢放十倍的速度,回放着小莉用隐藏摄像头拍摄的、码头“切磋”的全过程。
徐四斜靠在旁边的文件柜上,嘴里叼着烟,却没点燃,往常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震惊。
赵勇和小莉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录像播放着,从冯宝宝骤然发动攻击,到陈昭双手背负,闲庭信步般躲开所有致命杀招,再到那匪夷所思的一指点出,菜刀落地……每一个画面,每一次闪避,都让徐三和徐四的心脏紧缩一次。
“停!”
徐三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画面定格在陈昭的指尖即将触及冯宝宝额头的那一帧。
“放大!慢放!一帧一帧放!”
徐三命令道,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小莉紧张地操作着。画面被放到最大,速度放到最慢,一帧一帧地跳动。
可以清晰地看到,陈昭的手指动作轻柔舒缓,没有任何发力攻击的迹象。
指尖似乎萦绕着一层极淡极淡、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微光。
当指尖触及冯宝宝眉心的瞬间,冯宝宝的身体那极其细微的震颤,以及她眼神在万分之一秒内发生的、难以形容的变化——就像是干涸的土地骤然遇到了一滴甘露,虽然微不足道,却瞬间被吸收,并引发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机。
继续播放。陈昭收手,转身离开。画面聚焦在愣在原地的冯宝宝身上。
“重点看宝宝之后的变化!”徐四也忍不住凑了过来,沉声道。
录像继续。
他们看到冯宝宝抬手触摸自己的额头,眼神不再是完全的空洞,而是多了一种……迷茫的聚焦?
她开始主动地、带着一丝新奇地打量四周,甚至开口说话,形容那种“凉悠悠的舒服”和“看东西清楚了一点点”。
这些变化,在旁人看来或许极其细微,但对于看着冯宝宝几十年、深知她状态的徐三徐四来说,不啻于一场惊天动地的心灵地震!
录像播放完毕,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电脑风扇嗡嗡作响。
徐三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困惑。
徐四终于点燃了那支烟,狠狠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试图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老三……你怎么看?”
徐三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匪夷所思……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猛地坐直身体,指着屏幕:“他的身法,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对‘异人’能力的认知范畴!那不是速度快的的问题,那是一种……一种对空间、对时机、对自身掌控到了极致境界的体现!近乎于‘道’!还有最后那一下……”
徐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绝对不是简单地打落了宝宝的刀!你们看慢放,他的手指根本没有接触刀,甚至没有发力!他只是在宝宝旧力刚尽、新力未生、招式转换最微妙的那一刹那,用指尖……点中了宝宝发力最核心的那个‘点’,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瞬间干扰了她全身炁的流转,让她自行脱力!这需要何等恐怖的眼力和掌控力?!”
徐四重重地点头,接口道:“还有最后那一点!那才是最关键,也最可怕的!他点向宝宝额头的那一下,绝对不是攻击!那是什么?那感觉……那感觉像是在……”
他,最终艰难地说道:“……像是在‘点拨’?或者说……‘馈赠’?”
这个词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冯宝宝的状态是公司几十年来都束手无策的难题,无数名医和高人都看过,都毫无办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陈昭,就用手指那么轻轻一点,就能起到作用?
但录像不会骗人!宝宝之后那清晰可见的变化更不会骗人!
“凉悠悠的……舒服……看东西清楚了一点……”
徐三喃喃地重复着冯宝宝的话,眼神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凝重,“他到底对宝宝做了什么?那股能量……如果真的是能量的话,是什么性质?为什么能对宝宝产生这种效果?”
“查!必须彻底查清楚这个陈昭的底细!”
徐四掐灭了烟头,语气斩钉截铁,“唐山那边的调查结果呢?”
赵勇连忙回答:“已经反复核实过了。身份信息完全真实,河北省燕山市渔阳县赵镇赵家村人,父母早亡,由奶奶抚养长大,奶奶二十年前去世后离村,再无音讯,只有每年清明疑似回去扫墓。背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与异人界有关的线索。”
“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徐四冷笑一声,“一个背景如此干净的人,能拥有这种鬼神莫测的能力?还能对宝宝产生这种效果?这本身就是他最大的不寻常!”
徐三沉吟道:“有两种可能。第一,他的背景被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彻底掩盖或修改了,连哪都通都查不出破绽。第二,他确实出身平凡,但有过极其惊人的际遇,比如……得到了某种上古传承?或者……‘仙人’馈赠?”
“仙人?”
徐四嗤笑一声,但笑容很快收敛,“虽然扯淡,但看他那手段,还真有点不像凡人……最重要的是,他对宝宝的态度。”
徐三点头:“这也是我最困惑的一点。他从出现至今,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在码头是自卫,对宝宝也只是‘切磋’和最后的……‘馈赠’。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我们,不在意哪都通,就像……就像是一个游戏人间的过客,随手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
“那我们怎么办?强行招揽?还是……”赵勇试探着问。
“绝对不能硬来!”
徐三立刻否定,“他的实力深不可测,态度不明,贸然行动很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后果。而且,他似乎对宝宝没有恶意,甚至……有点好处?继续观察,保持接触,但绝对不要招惹他。让下面的人都机灵点,见到他客气点,就当没看见。”
徐四补充道:“特别是宝宝那边……看好她,注意观察她之后还有没有其他变化。或许……这个人,会是解开宝宝身世之谜的关键?”
这个想法让徐三徐四的心脏都猛地跳了一下。
两人再次将目光投向定格的屏幕画面——陈昭那平淡无奇的脸,和冯宝宝眼中那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灵光。
这个突然出现在天津码头的神秘男人,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已经彻底搅动了华北异人界的暗流。而他本身,却仿佛对这一切毫不知情,或者,根本不在意。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那身恐怖的实力从何而来?他又为何独独对冯宝宝另眼相看?
无数的谜团,笼罩在陈昭身上,让徐三徐四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棘手和好奇。
“看来,这天津卫,要变得有趣起来了。”徐四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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