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司徒亮和林娜都泡在了王磊的案子里。
苏瑾那边很快传来了警方的卷宗副本。正如她所说，表面证据对王磊相当不利。校方调查显示，周宇的论文提交时间确实比王磊向导师汇报核心思路的时间要早几天。而且，有不止一个同学作证，曾在周宇的电脑上看到过类似的论文框架草图，时间点也在王磊之前。王磊在网上发帖声称自己被抄袭，却拿不出任何有力的直接证据。
“这个周宇，家里是开建材公司的，挺有钱，在学校里也挺高调，身边总围着几个人。”林娜一边敲代码一边说，“我查了他那几个跟班的社交账号，在王磊事件发酵期间，他们跳得最凶，到处发帖带节奏，骂王磊‘碰瓷’、‘想红想疯了’。”
“能证明他们是受人指使吗？”司徒亮问。
“暂时没有直接证据。他们用的都是小号或者匿名发言，Ip地址也是公共网络，很滑头。”林娜撇撇嘴，“不过，我发现一个更有趣的事情。”
她将电脑屏幕转向司徒亮：“看这个论坛，在王磊发帖澄清之前，就已经有几个零星的账号在隐晦地讨论‘某p大学生论文抄袭风波’，虽然没点名，但指向性很明显。而这几个账号……我追踪了一下，它们的活动模式和登录习惯，跟一批职业水军账号高度重合！”
“水军？”司徒亮眼神一凝，“有人在王磊发声之前，就提前布局抹黑他？”
“没错！”林娜兴奋地说，“而且这批水军的收款账户，虽然经过层层伪装，但最终指向了一个……跟周宇家建材公司有业务往来的一家小型文化传媒公司！”
线索开始指向周宇！他很可能不仅抄袭了论文，还动用水军，提前污名化王磊，堵死他维权和澄清的道路！
“这只是间接证据，还不够。”司徒亮冷静地分析，“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证明周宇接触并抄袭了王磊的论文核心，或者证明那些不利证词是伪造的。”
他再次拿起王磊的遗书和那些打印出来的论文片段，仔细研读。王磊在遗书中提到，他的论文核心灵感来源于对南都市老城区排水系统变迁的一些独特考证，引用了几份非常冷门的地方志和档案馆内部资料。
“林娜，查一下周宇的论文，看他引用的资料来源。还有，重点查一下王磊提到的这几份冷门资料，在南都大学图书馆和市档案馆的借阅记录，看看除了王磊，还有谁在相近的时间段借阅过。”司徒亮指示道。
“收到！”林娜立刻执行。
等待结果的时候，司徒亮接到了叶采薇的电话。
“司徒先生，案子进展还顺利吗？”她的声音依旧温柔，“我听林娜说，是比较麻烦的网络暴力案件。你一定要注意休息，别太劳神。我炖了冰糖雪梨，清心润肺，给你送过去一些好吗？”
听着她关切的话语，司徒亮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谢谢，暂时不用。还在查证阶段。”
“好的。若有需要，随时叫我。”叶采薇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轻声叮嘱，“别忘了按时吃饭。”
刚挂断叶采薇的电话，苏瑾又打来了。
“司徒亮，你让我留意周宇家的动向，有发现。”苏瑾的语气带着一丝严肃，“我们经侦的同事刚好在查另一桩案子，偶然发现周宇的父亲，也就是那个建材公司老板，最近几个月，有几笔不大不小的资金，以咨询费的名义，汇给了之前林娜提到的那家文化传媒公司。时间点，就在王磊事件爆发前后。”
资金流水！这进一步印证了周家与水军公司有关的猜测！
“这是个重要线索！”司徒亮精神一振，“虽然还不能直接证明与抄袭案有关，但至少说明周家在舆论操控上有动作。”
“嗯，我们会顺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苏瑾说道，顿了顿，她语气放缓了些，“你那边……也别太拼命，注意身体。”
接连收到两位女性的关心，让司徒亮有些不习惯，心里却也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
傍晚时分，林娜那边终于有了重大突破！
“大神探！快来看！”林娜激动地喊道，“我查到了市档案馆的电子借阅记录！王磊提到的那几份关键冷门资料，在最近一年内，只有两个人借阅过！一个是王磊，借阅时间是三个月前！另一个……你猜是谁？”
“周宇？”司徒亮走到她身后。
“不是！”林娜指着屏幕上一个名字，“是刘强！周宇的那个跟班之一！借阅时间比王磊还早半个月！”
司徒亮眼中精光一闪！周宇自己没有出面，而是让他的跟班去查阅了这些关键资料！这完全解释得通！刘强借出资料，偷偷复印或者拍照交给周宇，周宇抢先整理发表，反过来污蔑后续使用同样资料的王磊抄袭！
“能找到刘强借阅时的监控吗？或者他复印资料的记录？”司徒亮追问。
“档案馆监控保存时间短，已经覆盖了。复印记录……我试试看能不能恢复打印服务器的日志！”林娜再次投入战斗。
这一次，幸运女神似乎站在了他们这边。几个小时后，林娜成功从档案馆打印服务器的缓存碎片中，恢复了部分删除的打印任务日志！其中清晰地显示，在刘强借阅那些资料的当天，打印机执行了一个大量复印的任务，发送打印指令的设备mAc地址，与刘强当时登记使用的笔记本电脑完全一致！
铁证如山！
周宇指使刘强窃取资料，抢先成文并发表，同时雇佣水军提前污名化王磊，制造伪证，最终将王磊逼上了绝路！
所有的线索和证据，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司徒亮立刻将所有的发现和证据整理好，联系了苏瑾。
第二天，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刘强心理防线崩溃，承认了受周宇指使窃取资料并作伪证的事实。周宇随后也被警方带走调查。面对打印日志、资金流水、水军账号关联等一系列证据，他再也无法狡辩。
消息传出，之前网络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辱骂和质疑声瞬间逆转，变成了对周宇的声讨和对王磊的惋惜与道歉。
然而，这一切，那个叫王磊的年轻学生，再也看不到了。
司徒亮和林娜站在事务所窗前，看着楼下依旧车水马龙的城市。
“赢了，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林娜闷闷地说。
“嗯。”司徒亮应了一声，点燃了一支烟。
正义有时会迟到，但生命，却只有一次。他们揪出了凶手，证明了清白，却无法挽回那条消逝的年轻生命。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是王国富打来的。电话那头，这位失去独子的父亲泣不成声，反复说着感谢的话。
司徒亮默默地听着，直到对方情绪稍微平复，才低声道：“节哀。”
挂断电话，他感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是叶采薇，她不知何时来了，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用这种方式传递着她的理解与安慰。
苏瑾也发来了信息：【案子结了，周宇和刘强会被依法处理。王磊的父母……总算能有个交代了。你做得很好。】
司徒亮看着信息，又看了看身边的叶采薇，和旁边同样情绪不高的林娜。
这条路很难，很沉重，但似乎……不再那么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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