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临时指挥部——事务所那间堆满各种设备、显得有些杂乱，却让团队成员倍感安心的大办公室。
林娜已经将海量的监控视频数据进行了初步整理和分类。她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短发，眼睛盯着好几块屏幕上滚动的代码和数据流，手边还放着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
“亮哥，苏姐，你们回来了。”她头也不回地打招呼，“监控都在这里了。另外，我初步查了张雅和刘明的背景。张雅，28岁，本地人，‘星辉’百货某品牌服装店店长，工作表现优秀，人际关系简单，无不良嗜好，财务状况良好，没有大额债务。刘明，30岁，是一家设计公司的普通职员，收入稳定，同样没有明显财务问题。表面上看，确实不像会招惹绑架案的人。”
“越是这样，水可能越深。”司徒亮走到主控台前，调出了那段关键的绑架现场监控，“林娜，把张雅被拖拽的那段，尽可能放大、降噪、慢放，重点看她的脚部和腿部动作。”
“明白。”林娜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画面被逐帧处理。
苏瑾也凑过来看。画面虽然依旧模糊，但经过技术增强，能更清晰地看到张雅被两名蒙面人一左一右架着，双脚几乎离地，被快速拖向面包车。她穿着一条及膝的裙子和一双低跟皮鞋，双腿在空中无助地蹬踹。
“看出什么了吗？”苏瑾看了半天，没发现特别之处。
司徒亮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林娜再放一遍，速度更慢。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张雅的左脚踝和落地的瞬间。
“停！”司徒亮突然开口。
画面定格在张雅某一脚勉强接触地面的瞬间，虽然只有一两帧，而且角度不全。
“把这里，左脚踝外侧，放大。”司徒亮指着屏幕。
林娜操作放大，图像变得更加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到，张雅的左脚在接触地面承重时，脚踝有一个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向内撇的动作，幅度很小，瞬间即逝，在快速的拖拽动作中几乎无法察觉。
“这是……”苏瑾眯起眼睛。
“她的左脚踝旧伤？”林娜猜测。
“有可能。”司徒亮点头，“但这需要验证。林娜，想办法找到张雅日常走路的监控，比如她上班进入商场、在店内行走，或者和刘明一起逛街的录像。重点分析她的步态，特别是左脚承重时的姿态。”
“交给我。”林娜立刻开始搜索数据库和公共监控资源。
步态，一个人行走时独特的身体运动模式，如同指纹一样，具有很高的个体辨识度。即使刻意模仿，一些因伤病或习惯形成的细微特征也难以完全掩盖。
“你怀疑被绑走的不是张雅本人？”苏瑾终于反应过来，压低声音，“双胞胎？或者替身？”
“只是一种可能。”司徒亮没有把话说死，“如果绑架是演戏，那么被绑走的‘张雅’很可能不是本人。而一个临时找来的替身，即使身材样貌相似，在一些身体本能习惯，比如因旧伤导致的步态差异上，也很难做到完全一致。”
就在这时，叶采薇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几碗散发着淡淡药香的汤剂。
“阿亮，苏瑾，林娜，先休息一下，把这安神汤喝了。”她声音温柔，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连续熬了好几天，再不休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司徒亮看着叶采薇眼底淡淡的青黑，知道她为了研制对抗“蚀心散”标记和缓解自己“心镜”后遗症的方子，也没少熬夜。他接过碗，触手温润，药香沁人心脾。
“谢谢。”他低声道。
叶采薇微微一笑，将另一碗递给苏瑾，又亲自把最后一碗放到林娜手边，轻声叮嘱：“娜娜，喝完再忙。”
苏瑾看着叶采薇对司徒亮那自然流露的关心，心中微微有些酸涩，但很快便压下。她不是扭捏的人，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仰头将汤药饮尽，苦涩的味道让她皱了皱眉。
叶采薇似乎看出她的不适，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冰糖：“苏瑾姐，给。”
苏瑾愣了一下，接过冰糖放入口中，甜味驱散了苦涩，也让她心里那点小别扭消散了不少。“谢了，采薇。”
林娜一边喝着药，一边盯着屏幕，突然叫道：“找到了！”
几人立刻围拢过去。林娜调出了一段商场内部的监控，是案发前三天，张雅穿着平底鞋在店内巡视的录像。经过步态分析软件处理，可以清晰地看到，张雅正常行走时，左脚落地确实有那个轻微的内撇动作，比绑架视频中那个瞬间展现的要更明显一些！
“确认了！张雅左脚踝确实有旧伤！”林娜兴奋地说，“根据病历记录，她高中时打篮球扭伤过左脚踝，后来虽然痊愈，但还是留下了轻微的后遗症，长时间行走或穿不适的鞋子时，会有些微不适，表现为承重时下意识的保护性内撇。”
“而绑架视频里那个‘张雅’，”司徒亮接口道，“虽然在被拖拽的瞬间，可能因为紧张或者模仿，下意识地想做出这个动作，但幅度更小，更不自然，更像是知道这个特征，却无法完美复刻。”
“所以，被绑走的极大可能不是张雅本人！”苏瑾握紧了拳头，“这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绑架戏！刘明在撒谎！”
“动机呢？”林娜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查刘明最近的通讯记录和资金流水，特别是大额支出。”司徒亮沉声道，“还有，重点查一下，张雅或者刘明，有没有一个相貌酷似张雅的姐妹，或者，他们是否接触过能提供‘替身服务’的人。”
一条看似普通的绑架案，在严谨的观察和技术分析下，露出了其下隐藏的诡计冰山一角。司徒亮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破获那些精密罪案的时候，只不过这一次，对手似乎更加懂得利用现代技术和人性弱点。
他看了一眼窗外渐暗的天色，对苏瑾和林娜说：“抓紧时间，在天亮之前，我们要把这对‘戏精’的底裤都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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