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强的指尖刚触到办公桌上那只冰裂纹青瓷茶杯，凉意还没漫过指腹，手机就像颗被点燃的炸雷，在红木桌面上震得嗡嗡作响。屏幕上“助理”两个字跳得刺眼，他眉峰一蹙，指腹按在接听键上时，还没来得及开口，助理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像冰雹似的砸了进来：“肖总！不好了！小姐和罗先生……他们在晋察局被抓了！说是……说是安欣报的警！”
“哐当——”
青瓷杯脱手砸在桌面，滚烫的碧螺春溅得满桌都是，褐色的茶渍迅速浸透了刚签好的千万级合作合同，把“肖氏集团”的鲜红印章晕成了一团模糊的红雾。肖天强猛地站起身，定制西装的领口被他攥得变了形，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布料里。他眼底的戾气像瞬间被点燃的汽油，顺着每一根血管往周身蔓延，连声音都淬着冰碴子：“安欣？又是这个女人！”
办公室里的空调还在吹着冷风，却挡不住骤然下降的温度。站在一旁的秘书攥着文件的手越收越紧，指缝里沁出了细汗——跟着肖天强十年，她见惯了他商场上的狠厉，却从没见过他这般失态，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眼前的一切都撕碎。
肖天强的手指在桌沿上狠狠叩了三下，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尖上:“备车！立刻去晋察局！”
他的声音冷得能冻住空气:“我倒要看看，是谁给她安欣的胆子，敢动我肖天强的女儿！”
黑色迈巴赫的引擎在楼下嘶吼起来，轮胎碾过停车场的大理石地面时，带起一阵尖锐的摩擦声。肖天强坐在后座，指尖抵着眉心，可闭着眼也挡不住脑子里翻涌的怒火。三天前他让人截下罗洪钢运的那批进口原料时，就该料到这罗洪钢肯定会为了这个女人骨头硬，却没算到他竟敢直接报警，还把肖倩和罗洪升一起拖进局子——肖倩是他捧在掌心里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从小到大连蚂蚁都舍不得踩，如今却要在警局那种地方受委屈，这笔账，他必须让安欣连本带利地还。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霓虹灯光透过深色车窗，在肖天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更衬得他眼底的阴鸷深不见底。他摸出烟盒，打火机打了三次才点燃烟卷，尼古丁的辛辣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罗洪钢跟他抢生意也就罢了，现在连他都帮着他身边的女人一起挑衅，真当他肖天强是软柿子？
晋察局门口的路灯已经亮了，昏黄的光线像一层薄纱，罩在灰色的建筑上。肖天强推开车门，笔挺的身影立在路灯下，周身的气场让路过的警员都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他没跟门口的值班警察多费口舌，只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三言两语后，原本还算严肃的警员立刻换了副客气的神色，领着他往里面走。
不过半小时，肖倩和罗洪升就被送了出来。
肖倩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白色连衣裙，平日里精心打理的长卷发乱得像枯草，眼妆花得满脸都是，哪里还有半分肖家大小姐的精致模样。她一看见肖天强，眼眶瞬间就红了，豆大的眼泪砸在裙摆上，几步跑过去死死挽住他的胳膊，脸埋在他的臂弯里，声音哽咽得几乎断气：“爸！你可算来了！我在里面待得好怕……警察问我话的时候好凶，都是安欣那个贱人！她故意陷害我们，还跟警察说我们走私！”
肖天强拍着女儿的背，掌心能感受到她因为抽泣而不停颤抖的肩膀。他眼底的戾气又重了几分，语气却刻意放柔，像哄小孩似的：“倩倩不怕，爸这不是来接你了？有爸在，没人能让你受委屈。”
一旁的罗洪升倒显得镇定得多。他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领口，将袖口的褶皱捋平，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轻蔑。他抬眼扫过晋察局的大门，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得意，每一个字都透着挑衅：“呵，罗洪钢，没想到吧？我既然又出来了，一点事都没有。你等着，看这回我怎么把你那点家底全掀了。”
他的目光掠过肖天强的背影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算计，快得让人抓不住。肖天强不知道，他和肖倩被抓，一半是罗洪钢的举报，另一半却是他故意引导——他早就知道罗洪钢在盯着那批货，故意让肖倩跟着去仓库，就是要让肖天强彻底记恨上安欣和罗洪钢。肖家的势力比他强十倍，让这个老东西冲在前头替他挡枪，自己躲在后面坐收渔利，多好。
罗洪升甚至已经开始想象罗洪钢倒台的场景：工厂停工、资金链断裂、被追债的人堵在门口……到时候他只要伸伸手，就能把罗洪钢的地盘全吞了，连肖天强这个“恩人”，也得乖乖给他当垫脚石。
“是啊，肖总。”他收敛起眼底的算计，转向肖天强时，语气里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附和:“这次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罗洪钢敢报警抓我们，下次指不定还会耍什么阴招，他更是一直盯着我们的生意，要是不反击，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肖天强的手指在肖倩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等女儿的抽泣声小了些，才转过身看向罗洪升。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像在看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你放心，三天前截了他的货，我和罗洪钢就已经势不两立了。他敢动我的女儿，罗洪钢敢跟我抢地盘，我肖天强还没吃过这种亏。”
晚风从街角吹过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几人心里的戾气。肖倩从肖天强的臂弯里抬起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底却已经爬满了怨毒。她紧紧攥着肖天强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爸，你一定要让安欣付出代价！她不仅害我们进警局，之前还跟我抢……”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了，舌尖抵着下唇，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愿提及的人，语气沉得能滴出水来：“总之，你必须替我们做主！不能让那个贱人得意！”
肖天强没追问女儿没说完的话。他太了解肖倩的性子，骄纵、好胜，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安欣多半是在什么地方碍了她的眼——不管是为了女儿的委屈，还是为了肖家的脸面，安欣和罗洪钢，他都不会放过。
他抬步往迈巴赫的方向走，黑色的皮鞋踩在石板路上，每一步都像在丈量着复仇的距离。肖倩紧紧跟在他身边，嘴里还在小声抱怨着安欣的不是，从“抢生意”说到“抢男人”，每一个字都裹着嫉妒的毒。
罗洪升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慢悠悠地跟上去，双手插在裤兜里，脚步轻快得像捡了个大便宜。晋察局门口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三个影子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正在慢慢收紧的网，而网的另一端，正等着安欣和罗洪钢一步步走进来。
他心里暗忖：肖天强，你就尽管去冲在前头吧。等你把罗洪钢斗垮了，我再慢慢收拾你和你那娇生惯养的女儿。到时候，整个南城的建材生意，就都是我罗洪升的了。
夜色渐深，晋察局门口的人渐渐散去，只有那盏老旧的路灯还亮着，照着地上几片被风吹落的梧桐叶。叶片在地上打了个转，像是在无声地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藏在浓稠的夜色里，即将席卷南城的每一个角落。
罗洪升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他脱掉皱巴巴的衬衫，随手扔在沙发上，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杯里晃了晃，映出他眼底的算计。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喂，是我。肖天强已经把人保出来了，他现在恨安欣和罗洪钢恨得牙痒痒。”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我动手？”
“不用。”罗洪升喝了一口威士忌，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肖天强比我们更想收拾罗洪钢，让他去打头阵。我们等着看戏就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你去查一下罗洪钢新联系的原料供应商，想办法把他们的合作搅黄。记住，别留下痕迹。”
“知道了。”
挂了电话，罗洪升靠在沙发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早就知道肖天强护女如命，只要肖倩在他面前哭几句，肖天强就会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不顾一切地冲向罗洪钢。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背后推波助澜，让这场争斗变得更激烈，等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再出来收拾残局。
他想起罗洪钢——那个从小就比他优秀的哥哥。父母总是夸罗洪钢懂事、能干，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了他，却只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分公司。凭什么？他罗洪升哪里比罗洪钢差？
这次截货、报警、借肖天强的手打压罗洪钢，都是他计划好的。他要让罗洪钢尝尝从云端跌落的滋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南城的建材生意，只有他罗洪升才能做主。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南城的上空酝酿着，而安欣和罗洪钢，正站在风暴的中心，即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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