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吾道不孤
“后世…剑种…你…终于来了……”
苍老的意念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带着万古的沧桑与疲惫，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在凌云识海中回荡。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剑意与剑意之间的共鸣，是跨越了时空长河的精神交感。
凌云心神剧震，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锁定剑丘之巅，那柄通体漆黑、古朴无华的长剑。是它在“说话”！这柄剑，拥有着近乎完整的灵智！
林青瑶虽无法听到那意念，却也能感受到整个剑冢的气氛变了。那原本弥漫的、混乱而悲怆的剑意，此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变得有序而内敛，如同百川归海，最终汇聚于那柄黑色古剑之上。她敬畏地看着那柄剑，又看看身旁神色凝重的弟弟，不敢出声。
“前辈。”凌云以自身剑意为引，在识海中回应，不卑不亢。他能感觉到，这柄古剑的灵智虽强，但其状态似乎并非圆满，带着一种深沉的寂灭与损伤。
“想不到…末法之后…还能见到…如此纯粹的…剑心…”古剑的意念断断续续，似乎每一次交流都消耗着它巨大的力量，“你非此界之人…你的剑意…来自…天外…”
凌云心中一动，对方竟然一眼看穿了他的根脚？他坦然承认：“晚辈凌云，确非此界生灵，因缘际会，流落至此。”
“凌云…好名字…”古剑意念中似乎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许，“吾名…‘寂’…乃此剑冢…最后一任…守剑人…”
守剑人？凌云看向这无边无际的剑之坟场。
“寂”的意念带着无尽的悲凉，缓缓流淌：“此地…曾名‘万剑朝宗谷’…乃吾界…剑修圣地…然…‘绝天地通’一役…道崩法灭…剑元难存…万千同道…血洒于此…以身殉道…化为此冢…”
绝天地通！又是这个词！凌云想起了藏经阁古籍中的记载。看来，此界剑道断绝，根源便在于那场未知的恐怖大战。
“吾…苟延残喘…守此残念…等待…一线生机…”‘寂’的意念转向凌云，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期盼，“你的到来…非是偶然…是冥冥中…剑道气运…未绝的…回响…”
“前辈需要我做什么？”凌云直接问道。他感受到‘寂’的意念正在快速衰弱，显然维持这种交流对它负担极大。
“传承…”‘寂’的意念陡然变得急促而强烈，“吾将…毕生剑道感悟…与此地…万千同道…残留剑意…尽数…予你…”
“但…需你…立下…剑心之誓！”
“他日…若你…重登绝巅…必斩‘天道枷锁’…为此界…剑道…重开…生路！”
剑心之誓！以自身剑道本源立下的誓言，若有违背，则剑心崩碎，永世不得超生！
凌云没有丝毫犹豫。且不说他本就与那所谓的“天道枷锁”（他怀疑与“新生会”有关）背后的势力有血海深仇，单是为此界无数殉道剑修的不屈意志，他也当仁不让！
“我，凌云，以剑心立誓！他日若有能力，必斩破此界枷锁，为剑道重开生路！如违此誓，剑碎人亡，永堕无间！”
誓言既出，冥冥中一股无形的因果之力降临，缠绕于凌云的剑心之上。
“好！好！好！”‘寂’的意念中充满了欣慰与释然，“吾道…不孤！”
下一刻，整个剑冢，亿万残剑，齐齐发出震彻寰宇的嗡鸣！那不再是充满杀意的悲鸣，而是一种托付，一种传承，一种薪火相传的壮烈！
剑丘之巅，那柄黑色古剑‘寂’，骤然爆发出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光芒！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如同百川归海，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洪流，跨越空间，瞬间将凌云彻底淹没！
“阿云！”林青瑶吓得惊呼，却无法靠近分毫。
凌云只觉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信息流与精纯到极致的剑道本源之力，疯狂涌入他的识海与体内！那是‘寂’积累了万古的剑道感悟，是此地无数剑修残留的意志精华！
他的头颅仿佛要炸开，经脉如同被无数利剑穿刺、拓宽！剧痛远超肉身崩毁之时！但他紧守着一丝清明，运转自身那微末的剑意，如同引导洪流的河道，疯狂吸收、融合着这滔天的力量！
柴刀在他腰间兴奋地长鸣，刀身上的锈迹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其下幽暗如夜空、却又闪烁着点点星芒的本质！它也在吸收着逸散的剑意，发生着蜕变！
剑痕碑在他怀中滚烫如火，其中那道玄奥的剑道轨迹与涌入的感悟相互印证，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那黑色的洪流渐渐平息。
剑丘之巅，那柄黑色古剑‘寂’，光芒彻底黯淡，剑身之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最终“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化作一蓬飞灰，随风消散。
守剑人‘寂’，在完成最后的传承后，终于彻底寂灭。
笼罩整个剑冢的磅礴剑意，也如同失去了核心，渐渐平息下来，重新归于沉眠，只是那悲怆之意，似乎淡去了些许，多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凌云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不再是平静的深潭，而是如同蕴藏了万千剑影，开阖之间，锐气逼人！他周身的气息依旧内敛，但给人的感觉却已截然不同，仿佛一柄收入匣中的绝世神兵，虽未出鞘，却已令人胆寒。
他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精纯凝练了数倍的剑元（而非此界的灵力），以及脑海中那浩瀚如海的剑道知识，心中涌起万丈豪情！
前世巅峰，甚至……超越前世的道路，已然在他脚下铺开！
他低头，看向腰间的刀。锈迹尽去，刀身幽暗，其上天然生成着如同星辰脉络般的纹路，意念微动，刀身便发出愉悦的清鸣。它已不再是凡铁柴刀，而是一柄初生的——本命剑胎！
“从今日起，你名‘陨星’。”凌云轻抚刀身。
‘陨星’发出一阵清越的嗡鸣，以示回应。
“阿云…你没事吧？”林青瑶这才敢上前，担忧地问道。她感觉弟弟好像又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同，她说不上来，只觉得站在他身边，有种莫名的安心与……敬畏。
“我没事。”凌云看向姐姐，眼神温和了许多，“姐，我们安全了。”
他目光扫过这片沉眠的剑冢，最终望向青岚宗的方向，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
“有些账，是时候回去清算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杀意，在这万剑坟场中，激起森然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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