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看着夜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杀光。
多么朴实无华，又充满了力量感的两个字。
这很夜凝。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凝儿啊，你这脾气，真是越来越有我当年的风范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不过呢，我们是文明人，讲究一个杀人诛心。直接杀光，太便宜他们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他抬头望向那漆黑如巨兽之口的谷口，瘴气翻滚，魔气森然。
“你看，人家把舞台都搭好了，灯光、气氛，全都到位。我们这两个主角要是不好好演一场，岂不是辜负了柳师姐的一番心意？”
【需要我做什么。】夜凝的意念传递过来，依旧是那么的直接。
【很简单。】沈浪在心中笑道，【待会儿，跟紧我。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别惊讶，只需要用你最擅长的那种‘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我就行。】
【明白。】
夜凝的回答，让沈浪差点一个踉跄。
好家伙，你还真会啊。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了黑风谷。
刚一进去，一股阴冷潮湿，混杂着血腥与腐臭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沈浪的“表演”开始了。
他立刻夸张地捏住了鼻子，满脸嫌弃。
“哎哟，这什么鬼地方！臭死了！我的新衣服，我这身专门为了出任务才换上的名贵云锦法袍，都要被熏坏了！”
他一边抱怨，一边走得东倒西歪，仿佛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第一次来到乡下茅房。
脚下一块凸起的石头，他像是没看见一样，被结结实实地绊了一下。
“我靠！”
沈浪整个人夸张地向前扑倒，发出一声惨叫。
就在他身体与地面接触的瞬间，手指却以一种快到极致的动作，将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黑色阵旗，无声无息地按入了脚下的泥土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电光石火。
当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时，那枚阵旗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都怪你！”他拍着身上的灰，转头对着夜凝大声抱怨，“非要接这个破任务！奖励高有什么用？命都要搭在这里了！”
夜凝完美地执行着他的指令，清冷的脸庞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是你接的。”
“我……我那还不是为了我们合欢宗的未来！”沈浪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这是在为宗门发光发热！你懂什么！”
他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这路也太难走了吧！”
“哎哟，我的脚！”
“有没有妖兽啊？快出来让我看看啊，我好怕啊！”
他每抱怨一句，或者“不小心”摔一跤，就会有一枚小小的阵旗，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布置下去。
山谷深处，两块巨石的阴影里。
几名身穿黑袍，浑身散发着邪恶气息的魔修，正通过一面水镜，看着谷口方向的景象。
“哈哈哈！这就是那个名震合欢宗的沈浪？我看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一个满脸横肉的魔修放声大笑。
“大哥说的是！你看他那怂样，还没见到我们，就要吓尿了。”
旁边一个瘦小的魔修附和道。
柳如烟站在他们身后，透过水镜看着沈浪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的怨毒和快意几乎要溢出来。
废物！
这就是击败了林逸，夺得大比头名的天才？
这就是在丹斗上让她颜面扫地的沈浪？
不过是一个靠着女人上位的草包！
今天，她就要亲眼看着这个草包，和那个该死的贱人，一起被撕成碎片！
“大哥，别大意。”为首的魔修，是一个气息在筑基后期的阴鸷中年人，他看着水镜，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小子既然能赢林逸，必有古怪。等他们再深入一些，进入‘绝杀阵’的范围，我们再动手。”
柳如烟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要的是万无一失。
另一边，沈浪和夜凝已经走到了山谷中央的一片开阔地。
这里地势平坦，四周是陡峭的悬崖，是天然的绝地，也是完美的伏击地点。
沈浪停下了脚步，夸张地喘着气。
“不行了，不行了，累死我了。凝儿，我们休息一下吧。”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咻！咻！咻！
数道黑影从天而降，如同捕食的猎鹰，瞬间封死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浓郁的魔气轰然爆发，将整片空地笼罩。
为首的阴鸷中年魔修，扛着一把鬼头大刀，狞笑着走了出来。
“休息？好啊，这里就是你们永久长眠之地！”
柳如烟也从一块巨石后缓缓走出，她看着被包围的沈浪和夜凝，那张曾经秀美的脸因为极致的怨恨而显得有些扭曲。
“沈浪，夜凝，没想到吧？”
她的声音尖锐而刻毒。
“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沈浪脸上的“惊慌失措”恰到好处，他指着柳如烟，像是见鬼了一样。
“柳……柳师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和……和这些魔修在一起？”
夜凝则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只是默默地站到了沈浪的身前，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看到这一幕，柳如烟笑得更加畅快了。
“死到临头了，还想上演一出情深义重吗？真是可笑！”
那阴鸷魔修舔了舔嘴唇，看向柳如烟：“柳仙子，这就是你说的目标？看起来弱不禁风啊。我们的交易可说好了，我们帮你宰了他们，你答应给我们的‘噬魂丹’，一颗都不能少！”
“放心！”柳如烟咬牙切齿地说道，“只要杀了他们，尤其是那个叫夜凝的贱人，我要你们把她的神魂抽出来，日夜用魔火灼烧，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成了。
沈浪心中打了个响指。
录音效果，满分。
他脸上的“惊慌”和“恐惧”在这一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他那副招牌式的，慵懒中带着三分玩味的笑容。
他施施然地站直了身体，还整理了一下自己“沾满灰尘”的衣袍。
“哎呀呀，这阵仗，真是吓死我了。”
他环顾四周，然后鼓了鼓掌。
“各位的表演都很卖力，气氛烘托得也很好。我宣布，本次试镜圆满成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阴鸷魔修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小子，你什么意思？装神弄鬼！给我杀了他！”
“别急嘛。”
沈浪不慌不忙，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好戏，现在才正式开场。”
“阵起！”
嗡！
随着他一声轻喝，地面上，空气中，一道道之前被他悄然布置下的阵旗瞬间亮起！
无数玄奥的符文凭空浮现，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
一个半透明的金色光罩，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轰然落下，将柳如烟和所有魔修，严严实实地扣在了里面！
光罩之上，灵气流转，符文闪烁，散发着一股浩然正气，将那汹涌的魔气死死地压制了下去。
前一刻还是猎人的魔修们，在这一瞬间，变成了笼中的困兽。
“阵法！？”阴鸷魔修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你是什么时候……”
柳如烟更是面无人色，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欢迎来到我的主场。”
沈浪慢悠悠地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灰扑扑的石头，在手里抛了抛。
那块石头，正散发着淡淡的灵光，显然早已被激活。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沈浪，合欢宗内门弟子，兼职业余导演。”
他晃了晃手中的留影石，笑得春光灿烂。
“我们正在拍摄的这部大片，名字暂定为《一个疯女人的自取灭亡》。”
“柳师姐，你刚才那段表演非常精彩，把一个因嫉生恨，不惜勾结魔道残害同门的怨妇角色，演得入木三分，我给你打一百分！”
留影石！
看到那块石头，柳如烟的脑子“嗡”的一声，最后的侥幸也彻底粉碎了。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了。
“你……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颤抖。
“算计？柳师姐言重了。”沈浪摇了摇手指，“这不叫算计，这叫降维打击。你以为你在算计别人，实际上，你走的每一步，都在我的剧本里。”
他将留影石对准了那群已经开始慌乱的魔修。
“还有各位魔道大哥，麻烦配合一下采访。刚才那位大哥说，柳师姐用‘噬魂丹’作为报酬，让你们来截杀我们两位合欢宗的亲传弟子，这个情节能不能再重复一遍？”
“麻烦声音大一点，我这设备收音不太好，别影响了后期制作。”
“你找死！”
阴鸷魔修又惊又怒，他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子给耍了！
“给我毁了那块石头！”柳如pyan也反应了过来，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知道，一旦这留影石里的内容传出去，她就彻底完了！
轰！轰！轰！
所有的魔修，连同柳如烟在内，都开始疯狂地攻击那层金色的光罩。
然而，那光罩只是微微泛起涟漪，稳固得令人绝望。
沈浪看着笼中如同疯魔一般的柳如烟，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冷。
“别急啊，柳师姐。杀青之前，还有一场重要的打戏呢。”
他侧过身，对着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夜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凝儿，该你上场了。”
“记住，打得漂亮点，动作帅一点，镜头还录着呢。”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柳师姐留一口气，我还要带她回去，参加我们这部大片的首映礼呢。”
夜凝点了点头。
下一刻，一股远比在场所有魔修加起来还要恐怖、还要纯粹、还要古老的气息，从她那纤细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黑色的魔气冲天而起，却凝而不散，在她的身后化作一道模糊而尊贵的虚影。
整个山谷的温度，骤然下降！
那正在疯狂攻击阵法的阴鸷魔修，动作猛地一僵。他豁然转身，死死地盯着夜凝，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存在。
“这……这是……《化自在天魔经》的魔气？！不对！比那更纯粹！更古老！”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了调，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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