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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留给众人回味这份“仇恨宣言”的余裕，语调骤然扬升，裹挟着布道者般的炽热。
“在外面，在那片被他们自诩为‘神恩笼罩’、实则充满伪善与阶序压迫的世界里，他们生来就有的‘职阶’，‘天赋’或‘神恩’，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弱肉强食！生来便决定了一切。”
“没有救赎，没有恩典，更没有......真正的秩序！他们宣扬的教义、荣光，不过是包裹在赤裸权欲外的圣洁外袍，是驯化羔羊、方便豺狼啃噬的华丽祷文！”
“在外面，只有最赤裸裸的弱肉强食！所谓的文明开化，不过是掩盖掠夺本质的遮羞布！没有真正的庇护，没有任何自由的途径，只有永恒的倾轧与剥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切肤之痛的控诉。
这番充满激情的“忏悔”与“皈依”宣言，让台下的骚动平息了不少。
许多人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独眼的“外乡人”。
一个来自充满敌意的大陆、并且对其充满仇恨的“叛逃者”。
他的价值和对己方的忠诚度，往往比一直身处阵营内部的人更值得“信任”——因为除了这里，他已无处可去。
“只有在这里！”
诚司的声音充满了找到归宿般的激动与虔诚，他转向导师，微微躬身。
“在导师的指引下，在红月的光辉中，我才寻到了真正的力量，真正的秩序，真正的......恩赐！是导师，是集会，给了我新生，给了我向那些曾经蔑视我、压迫我的一切复仇的力量与机会！”
他的话语极具煽动力，个人的仇恨与对红月别馆的忠诚巧妙地被捆绑在一起。
“空口无凭！”
然后，质疑再次如期而至。
一个戴着镶嵌暗红晶石、形如痛苦扭曲圣徽面具的高大身影起身，声音沉浑，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你说你仇恨他们，说你找到了归宿。但仇恨与誓言，在这里是最不或缺的点缀。我们凭什么相信，一个昨日还在圣坛前祈祷的羔羊，今日就能理解并践行我们血与暗的‘真理’？”
“很好的问题。”
诚司微微颔首，对质疑报以意料之中的平静。
他转向端坐高位、面具下目光如古井深潭的导师，躬身行礼。
“导师大人，以及诸位心存疑虑的同行者。言语终归无力，唯有血与魂的呈现，方能印证我的道路。为了证明我的觉悟，为了向这片接纳我的阴影之地献上我的‘祭品’......我准备了一份微薄的‘礼物’。”
他轻轻击掌。
掌声清脆，在压抑的大殿中荡开涟漪。
大殿一侧沉重的黑色绒幕，伴随着齿轮咬合的细微嘶哑声，缓缓向两侧滑开。
一股混杂着陈旧香料、冰冷金属、以及......无法忽略的血腥与灾厄气息余烬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导师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视线，都投向了帷幕之后。
那里，矗立着一个被巨大黑布覆盖的物体，轮廓庞大而怪诞，依稀是多个扭曲人形纠缠、堆叠而成的诡异结构。
诚司缓步走到那被覆盖的“礼物”前，如同一位主持黑暗仪式的祭司。
他的指尖拂过粗糙的黑布表面，独眼中首次流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虔诚，但这虔诚之下，是绝对的冰冷。
“我深知，空谈仇恨毫无意义。”
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稳，却更具压迫感。
“真正的仇恨，应当升华为仪式，化为......神圣的亵渎艺术。一种能够撕裂伪神的面纱，揭示生命本质，并让见证者......刻骨铭心的艺术。”
他的手指猛地攥紧黑布一角。
“在外部世界，他们依附于所谓的‘神圣职阶’，那是他们划分尊卑、定义价值、施行奴役的又一道神圣枷锁。”
他的声音带着赤裸的嘲弄。
“那么，就让我们来亲眼见证，当这虚伪的‘职阶’，被剥去华美的外衣，被重新......‘赋予’其存在意义之后，将是何等模样。”
他手臂发力，猛地将黑布扯落！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瞬间蔓延整个大殿。
即使是以在场这些早已习惯触碰“禁忌”与“异常”之人的心智。
在目睹眼前景象的刹那，也有不少人本能地后退，面具下的瞳孔急剧收缩。
那只能被描述为一座......“活着的圣像”。
一座由血肉与非人材质共同构筑的、巨大而狰狞的螺旋结构。
它呈现出一种痛苦攀升的塔状。
构成这塔身的，是四个被以超越凡俗理解的方式“整合”在一起的人。
最底部的，是一个身躯异常魁梧的男性躯体。
他的皮肤呈现出死寂的灰白色，肌肉虬结，但仔细看去，他的胸腔与腹腔已被完整分开，如同进行过某种邪恶仪式般剖开，内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着幽暗光泽、铭刻着亵渎符文的齿轮、连杆与其他构件。
这些机械构件与他的骨骼、残存肌肉共生在了一起，仿佛来自深渊的赠礼。
他双臂高举，以承受一切的姿态，支撑着上方全部的重量与痛苦。
他的头颅低垂，面容凝固在极致的折磨与一种......扭曲的奉献表情中。
“这位，”
诚司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解说。
“是德拉克斯·赫克托。一位来自外界的圣骑士，他的神圣职阶赋予他无与伦比的守护之力与坚韧体魄。”
他的指尖划过那些与血肉交融的机械。
“但在凡境，神圣离他而去，他只得沦为一名城堡守卫，倚仗残存的体魄苟活。但在我的‘再定义’中，他找到了真正的价值——受难的基座。承载一切，支撑一切，奉献一切。”
“看这血肉与金属交融的纹路，何等和谐，仿佛他生来便为此使命。”
他的手指上移，指向螺旋的第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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