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凝重。
大长老唐震天端坐主位,须发皆白,不怒自威。两侧坐着几位家族实权长老,目光如探照灯般落在刚刚进门的唐林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道视线都带着审视的重量。
唐林垂首而立,姿态恭敬,心中却警铃大作。他能感觉到,不止一道隐晦而强大的魂力扫过他的身体,试图探查他气海的虚实。幸好,那本古书在吞噬了疾风狼武魂的一丝本源后,似乎更加内敛,只是静静悬浮,散发出一种与普通书武魂无异的、微弱而平和的气息,将所有的探查都轻轻挡了回去。
“唐林,”大长老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小比,你表现……出人意料。”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十一级魂士,三个月内达成。还有你那击败唐骏的指法魂技,家族藏书阁中,似乎并无记载。”
问题来了。唐林心念电转,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在脑中过了一遍。他抬起头,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激动”和“困惑”交织的神情。
“回禀大长老,各位长老,”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微颤,“弟子……弟子也不知具体缘由。自武魂觉醒后,弟子心灰意冷,但仍不甘心,便日日去藏书阁底层翻阅那些无人问津的杂书、笔记,试图寻找一线机缘。”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大约一月前,弟子在一本讲述大陆奇闻轶事的残破笔记最后几页,发现了一些潦草的文字和图案,似乎是一种独特的魂力运转法门和攻击技巧。弟子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尝试修炼,没想到……魂力竟真的开始增长,那指法也勉强练成。只是笔记残破,许多地方语焉不详,弟子也是懵懂修行,直到今日小比被唐骏兄逼迫,情急之下才勉强使出……”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推演优化功法是真的,但来源推给虚无缥缈的“残破笔记”,死无对证。魂力增长和魂技来源都有了勉强合理的解释,至于信不信,就看这些老狐狸自己判断了。他刻意强调了“懵懂”、“勉强”,将自己定位成一个幸运的、尚未完全掌握力量的懵懂少年,降低戒心。
几位长老交换了一下眼神,显然并未全信。残破笔记?这等机缘未免太过巧合。但唐林的武魂是书,与书籍笔记产生关联,逻辑上又说得通。而且他魂力等级虽然提升快,但十一级在家族年轻一辈中也不算顶尖,只是从他原本的“零”基础来看,显得格外惊人罢了。
“那笔记现在何处?”二长老沉声问道。
唐林露出懊恼之色:“弟子当时欣喜若狂,反复翻阅,那笔记本就残破不堪,没过几日便彻底散架,化为飞灰了……弟子未能妥善保管,请长老责罚。”他低下头,姿态放得极低。
线索断了。
议事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唐震天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目光深邃地看着唐林。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天才和机缘,唐林的说辞漏洞不少,但那实实在在的十一级魂力和那威力不俗的指法做不得假。此子,定然有所隐瞒,但眼下,家族需要一个崛起的新秀,尤其是在青石城另外两大家族虎视眈眈的当下。
“罢了,”唐震天最终开口,语气缓和了些,“既是你的机缘,好生把握便是。从今日起,家族藏书阁一层对你完全开放,每月资源配额,按核心子弟标准发放。”
这是投资,也是进一步的观察。
唐林心中一定,知道暂时过关了,连忙躬身:“多谢大长老!多谢各位长老!”
“不过,”唐震天话锋一转,带着告诫,“魂师之道,根基为重,不可一味贪图速进。若有不明之处,可来询问我等,莫要自行其是,误入歧途。”
“弟子谨记!”唐林恭敬应下。他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暗地里的关注和试探绝不会少。
接下来的几天,唐林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从偏僻小院搬到了核心子弟居住的区域,每月领到的修炼资源是以前的十倍不止。曾经嘲讽他的人,如今见面都带着敬畏的笑容,甚至有人主动巴结讨好。
但他没有丝毫放松。他深知,这一切都建立在实力和那未知的“机缘”之上,脆弱不堪。
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藏书阁一层。这里对他已无限制,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各种功法、魂技、大陆见闻、武魂图鉴。书武魂无声运转,将所见的一切知识分门别类记录、推演、优化。他的知识储备和理论理解以惊人的速度膨胀着。
然而,那种源自武魂深处的“饥饿感”,并未因知识的填充而减弱,反而随着他实力的提升,变得愈发清晰,像是有细小的爪子在轻轻挠刮着他的灵魂。
“需要……更多……武魂……”
这意念不再是突兀的血色文字,而变成了一种持续的低语,回荡在他修炼时的静寂里。
他尝试过用优化后的功法疯狂修炼,用更强的魂力去“喂饱”它,但效果甚微。古书对精纯的魂力来者不拒,却依旧传递着对“武魂本源”的渴望。
这让他感到不安,甚至有一丝恐惧。他极力克制着那种想要寻找弱小武魂进行吞噬的冲动。
直到这天下午,他刚从藏书阁出来,准备返回住处巩固新推演的一门身法,却在经过家族后山一片僻静林地时,听到了压抑的争吵声。
“……赵昆,你们赵家不要欺人太甚!这株十年青灵草是我先发现的!”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带着愤怒和一丝怯懦。
唐林循声望去,只见林中空地上,三个穿着赵家服饰的少年,正围着一个唐家子弟。那被围的唐家子弟,竟是之前在擂台上被他击败的唐骏!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气息也比小比时弱了不少,显然武魂本源的损伤尚未完全恢复。
而为首的赵家少年赵昆,唐林认得,是赵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之一,武魂是颇为少见的岩石傀儡,防御力极强,魂力据说已达十二级巅峰。
“你先发现的就是你的?”赵昆嗤笑一声,蒲扇般的手掌一把抓向唐骏手中那株泛着淡淡青光的药草,“这青灵草能温养武魂,正好给我弟弟疗伤用!你唐家一个连武魂都稳不住的废物,用了也是浪费!”
他身后的两个赵家子弟也跟着哄笑起来,魂力隐隐散发,形成压迫。
唐骏死死攥着青灵草,因为愤怒和屈辱,身体微微发抖,但他魂力受损,面对气势汹汹的赵昆三人,根本无力反抗。
就在这时,赵昆注意到了林边的唐林,脸上露出一丝戏谑:“哟,我当是谁,这不是唐家新晋的‘天才’,用一本书武魂打败了疾风狼的唐林吗?怎么,也想管闲事?”
唐林脚步顿住。他本不想节外生枝,但赵昆那嚣张的态度,以及“武魂受损”的唐骏那绝望而不甘的眼神,让他心头莫名一动。
更重要的是,在他目光扫过赵昆那壮硕身躯,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沉稳厚重的岩石傀儡武魂气息时——
气海深处,那本一直安静的古书,猛地一颤!
一股远比上次面对唐骏时更加强烈、更加清晰的渴望,如同潮水般涌上唐林的心头!那是一种看到顶级猎物的兴奋与贪婪!
书页无风自动,边缘似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光晕。
“吞噬……它……”
冰冷的意念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唐林的呼吸骤然一窒。
他看着面露挑衅的赵昆,看着对方那防御力惊人的岩石傀儡武魂,再感受着体内古书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躁动。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机会……送上门的机会。
既能解决眼前的麻烦,又能……满足这“饥饿”的武魂。
他的眼神,一点点沉静下来,深处却燃起一丝幽暗的火苗。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赵昆,声音平静无波:
“放开他,然后,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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