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的铁门在晨光里泛着锈色，风裹着郊外的桂花香钻进来，甜丝丝的，混着堆在角落的旧纸箱味 —— 那箱子里还塞着上次拆锚点剩下的符纸边角，隐约飘着点朱砂腥，倒比昨晚的阴煞味多了点活气。
苏晚蹲在地上整理灵觉探测器，指尖擦过屏幕上的浅划痕 —— 那是上次医院地下档案室，被傀儡电棍蹭到留的印，她轻轻吹了吹灰，又摸出备用电池塞进帆布包，电池壳上还贴着小周写的 “抗干扰款” 便利贴，字歪歪扭扭的。“我查了云顶商场附近的小区，晨光、春晖、春熙这三个离得最近，领围巾的人也最多，咱们一人一个，中午在商场门口的‘老面馆’汇合，记得带便签纸记录情况。”
小李把消防斧往肩上一扛，斧刃在晨光下闪了点冷光，他蹭了蹭裤腿上的灰 —— 昨晚蹲仓库地板沾的，还带着点霉味。“行！我去春熙小区，那边人多，我多问几个！” 他拍了拍斧柄，眼里带着股劲，“要是遇到柳轻烟的人，正好用斧子给他们松松骨，让他们知道骗人玩记忆的下场！”
“别冲动。” 林默拦了他一把，从兜里掏出张折得整齐的便签纸，上面是苏晚昨晚熬夜整理的 “询问要点”，字娟秀，还标了重点：1. 确认是否领过云顶商场红围巾；2. 有无忘事（尤其领围巾后）；3. 不主动提 “诡气”“灵觉”，只说 “社区记忆调查”。“咱们是来查情况的，不是来打架的，万一打草惊蛇，柳轻烟提前动手，这些领围巾的人更危险。”
小李接过便签纸，胡乱塞进口袋，挥挥手就往仓库外跑，风把他的外套吹得飘起来：“知道了知道了！保证不惹事，就问问情况！” 林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对苏晚说：“你多留意点，春晖小区老人多，要是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别硬扛。” 苏晚点点头，把帆布包甩到肩上，灵觉探测器揣进风衣内兜，指尖碰着冰凉的机身：“你也小心，晨光小区离商场最近，说不定有柳轻烟的眼线，别被盯上。”
三人分了方向，林默骑着小周借来的电动车往晨光小区赶，车座有点硌，车把上还挂着小周塞的半瓶矿泉水，瓶身凝着水珠。
小区门口的早点摊正冒着热气，卖豆浆的阿姨嗓门洪亮，“刚磨的热豆浆 —— 甜口咸口都有！” 喊得街对面都能听见，穿校服的小孩追着跑，书包上的奥特曼挂坠晃来晃去，看着和普通小区没两样。可林默刚进大门，灵觉就隐隐发紧 —— 像有根细针轻轻扎着心口，和在商场杂物间闻到的诡气味有点像，却更淡，淡得像混在桂花香里，不仔细品根本察觉不到。
他沿着花坛走，刚想找个坐在长椅上的大爷问问，就看见一位拎着菜篮的阿姨从超市出来。蓝布菜篮里装着颗卷心菜，叶子上还沾着水珠，兜里还露着个白色购物袋的角，上面印着 “云顶商场重阳节暖心活动” 的红字，袋底沾着点暗红色的纤维 —— 和红围巾的绣线颜色一模一样，连质感都像。
“阿姨您好，想问下，您昨天去云顶商场领红围巾了吗？” 林默凑过去，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像真的社区志愿者。阿姨愣了一下，皱着眉摸了摸兜，把购物袋拽出来看了看，一脸茫然：“红围巾？啥活动啊？我昨天没去商场啊 ——” 她顿了顿，盯着购物袋上的红字，又拍了拍脑袋，指节都有点发白，“这袋子…… 好像是昨天买酱油送的？不对，我昨天没买酱油啊，家里酱油还剩半瓶呢，早上做饭还看了……” 眼神越来越慌，嘴角也垮下来，“哎，你说我这记性，怎么连昨天干了啥都记不清了，别是老糊涂了，让你笑话了。”
林默心里一沉，悄悄掏出灵觉探测器，指尖按着开关，让屏幕对着阿姨的购物袋 —— 屏幕上的指针立马小幅度跳动，红灯闪了两下，显示 “微弱诡气残留，浓度 12%”。“阿姨，您别着急，可能就是累着了。” 他试着引导，“您昨天是不是去商场买过东西？比如…… 衣服或者零食？” 阿姨却摇着头往家走，脚步有点快：“不记得了，可能是吧，老了记性差，不说了，我得回家做饭，不然老伴该等急了。”
林默跟着她走了一段，又遇到三位领过围巾的居民：住在 3 号楼的大叔，穿着灰色夹克，说昨天从商场回家，怎么进的单元门、上的楼梯全忘了，只记得出门时锁了门，站在楼下想了十分钟才想起自己住 5 楼；5 号楼的大姐更离谱，早上煮了粥，转身就忘了自己放没放盐，尝了三遍，舌尖都麻了才确定 “没放”，结果老伴回来一尝，“咸得能腌咸菜”；最让林默揪心的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攥着个芭比娃娃，瘪着嘴跟妈妈哭：“妈妈，我的奥特曼玩具呢？昨天在商场买的，银色的，还有光！怎么找不到了？” 妈妈无奈地蹲下来，掏出手机里的付款记录：“乖宝，你昨天根本没买奥特曼，买的是这个芭比娃娃啊，你自己选的粉色裙子，忘了吗？” 小女孩愣了愣，眼泪掉得更凶：“我不记得了…… 我就要奥特曼……”
林默把这些情况记在便签纸上，笔尖划过纸页，沙沙响，指尖有点凉 —— 所有忘事的人，都领过红围巾，而且忘的都是领围巾之后的事，像是被人用橡皮擦刻意抹掉了一段记忆，连带着当时的情绪都淡了，只留着茫然和慌乱。他正想再多找几个人，手机突然响了，是苏晚打来的，声音带着点急，还混着小孩的哭声：“林默，你那边怎么样？我在春晖小区遇到个老奶奶，领过围巾后，连自己的孙子都不认了！”
林默骑着电动车往春晖小区赶，车开得飞快，风刮得耳朵疼。到的时候，苏晚正蹲在长椅旁，对着一位抱着小孩的老奶奶说话。老奶奶穿着花棉袄，头发花白，怀里的小男孩大概三岁，穿着蓝色小外套，攥着老奶奶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哭：“奶奶，你看我，我是乐乐啊！我昨天还跟你吃饺子呢！” 可老奶奶却一个劲地推他，手都在抖，眼里满是陌生：“你是谁家的孩子？别跟我走，我不认识你！我孙子在家呢，比你高，还会背唐诗，不是你这样的！” 她的袖口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绣线，是红围巾勾破的，灵觉探测器放在她手边的石桌上，屏幕上的指针疯狂跳动，红灯亮得刺眼，显示 “诡气浓度 38%，中度标记”。
“老奶奶昨天领了围巾后，就一直说头晕、不舒服，下午去幼儿园接孙子，看到乐乐却不认了，抱着栏杆哭，说‘我的孙子丢了’，家里人急得不行，差点送医院。” 苏晚压低声音，眼圈有点红，手指捏着探测器的边缘，“我悄悄去了她家，红围巾就扔在沙发上，上面的诡气比商场那几条还浓，应该是戴的时间长了，标记更深。”
没过多久，小李也赶来了，脸上带着怒气，手里攥着张揉皱的便签纸，一进门就拍了下面馆的桌子，吓得邻桌的小孩抬头看：“春熙小区也一样！有个大爷领了围巾，忘了自己的退休金放在哪儿 —— 那是他攒了半年的养老钱，藏在床底下的木盒子里，翻遍了家都没找到，急得手都抖了，嘴唇发白，差点犯心脏病！” 他攥紧了消防斧，指节泛白，“柳轻烟这娘们，真是把普通人当‘记忆养料’糟践！这红围巾就是个陷阱，戴得越久，记性越差，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三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苏晚从帆布包里掏出爷爷的手札 —— 封面是深褐色的牛皮纸，边角都磨破了，线缝处还补过两针，是当年爷爷用粗线自己缝的，里面的字迹是毛笔写的，有些地方洇了墨，是爷爷当年不小心洒了朱砂水弄的。她翻到第 37 页，指尖点着一段记载，念得有点急：“阴土掺墨痕诡气，绣于棉织物，制成‘引魂巾’，佩戴者会被悄悄标记。标记随佩戴时间加深：初期致短期记忆缺失，中期忘亲疏、辨不清熟人，后期灵觉被锁、沦为‘无魂躯’，重阳节当日可被强行抽取灵觉，为裂隙提供能量。”
“就是说，这些人现在只是初期，要是等到重阳节，灵觉被抽走，就真的成傀儡了！” 小李的声音有点哑，攥着斧柄的手更紧了，“不行，咱们得赶紧想办法，不能等！” 林默摸出怀里的古镜，镜面在面馆的暖光下泛着淡白光，温温的触感传到掌心，像是在轻轻安抚。他把镜面贴在自己的灵觉处，能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在流动 —— 之前在商场，就是这股力量净化了红围巾上的诡气。“古镜现在完整了，之前能净化围巾上的诡气，说不定也能净化人身上的标记。” 他顿了顿，看向苏晚，眼神很坚定，“咱们得先找一条带诡气的红围巾，再找个愿意配合的居民试试，确认古镜能不能用，要是行，就赶紧制定净化计划，离重阳节没几天了。”
苏晚点点头，把探测器收进包里，又摸出张新的便签纸，开始写计划要点：“我下午再去春晖小区，跟老奶奶的家人好好说说，他们急着让老奶奶恢复，应该会愿意配合；林默，你去晨光小区找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家，小孩的标记浅，净化起来可能更容易；小李，你去春熙小区盯着那个大爷，别让他再着急，顺便问问有没有其他领过围巾的人，统计下人数，咱们心里有数。”
小李立马站起来，斧刃往桌腿上轻轻一磕，发出 “咚” 的闷响：“走！现在就去！早一分钟查清，就能早一分钟救这些人，不能让柳轻烟的阴谋得逞！”
林默和苏晚也跟着站起来，面馆外的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乎乎的，可林默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 —— 有的拎着菜篮，有的牵着小孩，有的说说笑笑，谁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可能带着看不见的 “定时炸弹”，等着重阳节那天被引爆。他攥紧了怀里的古镜，镜面的白光似乎更亮了点，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心里沉甸甸的，却也更清楚：这场仗，不光是拆锚点，更是救这些被标记的普通人，一步都不能错，错了，就是无数个家庭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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