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中午的雨，下得比清晨更急，像老天爷攒了半宿的泪，砸在钟楼顶层的铁皮露台上，溅起细小的黑水花。风裹着雨丝，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生锈的铁栏杆被吹得 “吱呀” 响，远处的街道泡在雨雾里，只剩几个撤离群众的模糊影子，晃得人心慌。
林默和小李刚踏上露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就钻进鼻子 —— 是阴煞的味道，比老水厂阴煞池的味重十倍，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粘在衣服上，擦都擦不掉。张叔抱着念念跟在后面，赶紧把孩子放在露台角落的避风处，那里刚好有个破掉的遮阳棚，能挡点雨。还没等他站稳，柳轻烟的咒语声就炸了过来，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铁皮，刺得人耳膜发疼。
“快念完了！她在催核心！” 林默心里一紧，抬头看向露台中央 —— 柳轻烟站在那儿，手里的裂隙核心泛着幽黑的光，黑色的阴煞正从核心里往外涌，像无数条小蛇，缠上她的胳膊、脖子，最后裹住整个人，活像个移动的黑茧。她的头发被阴煞吹得狂舞，原本清秀的脸爬满黑色纹路，像蛛网似的缠到眼角；最吓人的是眼睛，彻底变成漆黑的颜色，连一点眼白都没有，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 显然，她已经被阴煞彻底控住了。
“你们都得死！” 柳轻烟尖叫着，声音里没了人味，更像野兽的嘶吼。她猛地转过身，盯着刚上来的三人，手里的核心黑光突然变盛，带着一股吸力，露台地面的积水都被吸得往核心方向流，连角落里的念念都吓得往张叔怀里缩。
“小心！” 小李率先冲上去，斧头横在身前，刚好挡住柳轻烟抓过来的手。可柳轻烟的力气大得吓人，小李只觉得胳膊一沉，斧头差点脱手，虎口震得发麻。“妈的，这阴煞还能加力气？” 他咬着牙，把斧头往旁边一拧，斧刃对着裂隙核心就劈 ——
“当！” 金属碰撞的脆响在露台上炸开，火星溅到柳轻烟手腕的阴煞上，“滋啦” 一声冒白烟。她却像没知觉似的，反手抓住斧柄，指甲陷进小李的虎口，疼得小李倒吸一口凉气。更糟的是，这一劈没碎核心，反而让里面的阴煞冒得更凶，黑色雾气瞬间裹住小李的胳膊，他打了个寒颤，感觉胳膊像被冰裹住，又麻又疼，连手指都动不了。
“小李退开！” 林默赶紧举起古镜，拇指死死按在镜背的云纹上 —— 这是他发现的古镜最大功率，一道比之前亮三倍的白光从镜面射出来，直扑裂隙核心。白光刚碰到核心的黑光，就像热油遇冷水，“滋啦” 声不绝于耳。核心的黑光慢慢变淡，疯狂冒的阴煞也断了档，小李胳膊上的雾气被白光一照，瞬间散得干干净净，他甩了甩胳膊，还在发麻。
“我来帮你！” 张叔从怀里掏出最后一把祛煞粉，快步绕到柳轻烟侧面 —— 她正盯着林默的古镜，没注意旁边。张叔把粉往核心上狠狠一撒，白色粉末落在黑壳上，瞬间冒起白烟，带着艾草的清香。原本还在震动的核心，慢慢停了下来，黑光几乎被白光压得看不见了。
“不！我的核心！” 柳轻烟见核心被压制，彻底疯了。她猛地推开小李的斧头，另一只手在怀里胡乱摸，掏出一张暗红色的符纸 —— 边缘画着扭曲的黑纹，还冒着淡淡的黑气，是能自爆的阴煞符！“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狠厉，“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这钟楼，还有下面的临海，都得给我陪葬！”
说着，她就要把符纸往自己胸口贴 —— 只要贴上，用残留的阴煞催动，就能炸塌钟楼顶层，下面没走远的人都会被埋！
“别让她贴！” 林默赶紧把古镜往柳轻烟那边递，可距离太远，白光只能照到她的胳膊，拦不住抓符纸的手。小李刚要冲上去，又被柳轻烟用核心挡住，斧刃只能对着空气劈，近不了身。张叔在旁边急得冒汗，祛煞粉已经撒完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符纸离她胸口越来越近，指尖都快碰到衣服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露台入口突然传来一声急喊：“住手！”
是苏晚！她刚才在下面处理残留的阴煞，看到顶层阴煞突然炸开来，担心上面出事，抓起几张净化符就往楼上冲。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帆布包甩在身后，手里的符纸被风吹得翻飞，看到柳轻烟手里的自爆符，想都没想就跳起来，把一张净化符狠狠按在柳轻烟抓符纸的手上。
“滋啦 ——” 净化符碰到她手上的阴煞，瞬间冒起白烟。柳轻烟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一僵，手里的自爆符 “啪嗒” 掉在地上。苏晚趁机一脚踹在她的膝盖上，柳轻烟重心不稳，“扑通” 跪倒在地上，手里的裂隙核心也滚了出去，黑光彻底被白光压得没影了。
小李赶紧冲上去，把斧头横在柳轻烟的脖子上，斧刃贴着她的皮肤，冷得刺骨：“别动！再动一下，我这斧头可不认人！”
柳轻烟跪在地上，肩膀剧烈起伏着，漆黑的眼睛慢慢恢复了一点眼白。她盯着脖子上的斧头，又看了看地上的自爆符，突然 “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 —— 不是之前的疯狂尖叫，是带着委屈和绝望的哭，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流，把脸上的黑纹冲得一道一道的，像花猫。
“我…… 我只是想复活我妈妈……” 她的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的，“我妈妈十年前被阴煞缠上，死的时候抱着我喊‘别过来’，最后身子都凉了…… 柳家的长辈说，只有开启裂隙，用足够的阴煞和灵觉，才能把她的魂召回来…… 整个柳家，只有我能操控阴煞，只有我能救她……”
众人都愣住了 —— 他们一直以为柳轻烟是为了权力，为了控制临海，没想到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复活妈妈。林默慢慢放下古镜，白光收了回去，心里沉了沉 —— 他见过太多被执念困住的人，柳轻烟的疯狂里，藏着的是没说出口的疼。
张叔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地上的自爆符捡起来，揉成一团：“孩子，复活死人本来就违背天理，用别人的命做代价，更是错上加错。你妈妈要是知道你为了她，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她在地下也不会安心的。”
柳轻烟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漆黑的残影，却多了点清明：“可我没办法…… 我从小就跟妈妈相依为命，她走了之后，我在柳家被欺负，只有想着能把她救回来，我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她看着滚在地上的裂隙核心，外壳已经凉了，“我以为…… 我以为只要开启裂隙，就能让她回来，我没想到……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苏晚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安神符，递给柳轻烟：“你的身体被阴煞侵得太深，先把这符贴在胸口，能缓解点疼。做错了事，得承担责任，但不是用死来逃避 —— 下面还有很多被你害的人，他们需要一个交代。”
柳轻烟看着苏晚递过来的符纸，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贴在胸口。符纸刚贴上，就冒起淡淡的金光，她舒服地哼了一声，漆黑的眼睛里，最后一点阴煞也散了，恢复成正常的棕色。
小李慢慢把斧头从她脖子上移开，却没完全放下：“跟我们下去吧，警察已经在下面了，该怎么判，听法律的。”
柳轻烟点了点头，眼泪还在掉，却不再挣扎了。她站起身，看着远处雨雾里的临海，声音轻轻的：“核心破了，锚点也拆了，不会再有人受伤害了……”
林默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裂隙核心 —— 外壳凉得像冰，里面的阴煞全被驱散，只剩一个空壳。他看着柳轻烟，语气平静：“走吧，下面还有人在等你道歉。”
众人往楼梯口走，念念从张叔怀里探出头，小声问：“爸爸，那个阿姨是不是不会再放黑影子了？” 张叔摸了摸她的头：“不会了，她知道错了。”
雨还在下，却没了之前的冷意。远处的警车灯穿透雨雾，像一串暖黄色的灯，照在广场上没来得及清理的红围巾上。那些曾经被阴煞控制的痕迹，那些让人害怕的黑影子，终于要随着这场雨，慢慢淡去了。钟楼的钟声突然响了，十二点的钟声，沉闷却有力，像在宣告这场仗的结束，也像在祝福临海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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