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集中攻郭威，太原围歼战
**一、合围**
清泰四年的春天，比往年迟来了整整半个月。直到二月初，河东大地才勉强从冰雪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晋水解冻，发出的碎裂声，像是一柄柄利剑刺破严冬的铠甲。
苏木站在晋阳城头，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三个月的寒冬，他终于等来了最好的时机。
大人，各路人马均已就位。郭威（部下）登上城头，递上一份军报，范延光的魏博军三万，已进驻榆次；王彦章的中央军两万，已抵达清源；昭义节度使高行周的兵马两万，已控制寿阳；再加上我们河东本部的两万精兵，总计九万大军，已将太原城围得水泄不通。
苏木接过军报，扫了一眼，却没有丝毫得意之色：郭威（叛军）那边有什么动静？
太原城四门紧闭，全城戒严。郭威下令，城中每户必须出一名男丁上城协防，加固城防工事。这些日子，他几乎每日都巡视城头，激励士气。郭威（部下）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据我们在城中的眼线回报，郭威的军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苏木挑眉，怎么说？
城中粮草本就不多，又被我们围了三个月，早已捉襟见肘。郭威虽然下令节制用粮，但军中已有怨言。更重要的是……郭威压低声音，我们的说客已经联络上了郭威手下的几员大将，他们都对郭威的前途不看好，有归顺之意。
都有谁？
左厢都指挥使史弘肇，右厢都指挥使杨邠，还有马步军都虞候王章。这三人都是刘知远的旧部，跟随郭威起兵，本就是形势所迫。如今见大军压境，都想为自己谋条后路。
苏木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告诉他们，只要能打开城门，或者生擒郭威，朝廷绝不亏待。史弘肇可为节度使，杨邠可为观察使，王章可为防御使，世袭罔替。
另外，苏木望着太原方向，目光深邃，传令下去，从明日开始，攻城。
全部进攻？
苏木摇头，围而不攻，攻而不破。我要让郭威知道，我们随时能打下太原，但给他留一线生机。这样，他才会犹豫，才会怀疑，才会动摇。
郭威（部下）恍然大悟：大人是要……
我要的不是一座死城。苏木轻声说，我要的是一座向我们投降的活城。太原是坚城，强攻必然损失惨重。若能兵不血刃拿下，才是上策。而要让坚城不攻自破，关键在于让守城的人，自己打开城门。
他顿了顿，又道：传令给范延光，让他从东门佯攻，攻势要猛，但不可真破城；王彦章从北门，高行周从西门，都如此。南门留给我，我要亲自会会郭威。
**二、困兽**
太原城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郭威站在城头，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军营，心中沉重如铅。三个月了，他本以为可以凭借太原的坚城，拖到苏木粮尽退兵，却没想到，苏木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将军，今日城中粮食又减了三分。李琼走上城头，脸色难看，再这样下去，不出半月，城中就要断粮了。
郭威沉默片刻：还能撑多久？
最多二十天。李琼压低声音，军中已经有士卒逃跑，被巡城兵抓住斩首示众了。
杀不绝的。郭威苦笑，人心散了，杀几个人有什么用？
他望着城外，目光落在南门的方向。那里，苏木的大纛高高飘扬，金色的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这个苏木，真是好算计。郭威喃喃自语，不攻、不撤、不劝降，就这么围着，让我们自己耗死自己。
将军，要不我们突围吧？李琼建议，集中兵力，从南门杀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南门？郭威摇头，你没看到苏木的大纛就在南门吗？他故意把最弱的东门、北门留给别人，自己守南门，就是在等我们突围。只要我们一出城，他就会以逸待劳，将我们一网打尽。
他叹了口气：苏木是个老狐狸，他算准了我不敢突围，也算准了城中粮草不足。他这是要活活困死我们。
正说话间，城外突然鼓声大作，喊杀声震天。郭威神色一凛：开始了！
果然，东门方向，范延光的魏博军开始攻城。密密麻麻的士兵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如潮水般涌向城墙。城上守军拼死抵抗，箭如雨下，滚石檑木齐齐落下。
但郭威很快发现，这波攻势虽然猛烈，却有些。云梯架起来，士兵却不上；冲车推到城门口，却没有全力撞击；箭矢虽然密集，但大多射在城墙上，而不是城头。
佯攻？郭威皱眉。
很快，北门、西门也传来战报，都是敌军猛攻，但攻势不实。
将军，这是何意？李琼不解。
苏木在试探。郭威沉声道，他想看看我们的防御布置，也想消耗我们的箭矢和守城器械。更重要的是，他想让城中军民知道，大军随时可以攻破城池，只是暂时不愿意而已。这是心理战。
他转向李琼：传令下去，告诉将士们，敌军是佯攻，不可浪费箭矢。让他们擂鼓呐喊，做出激烈抵抗的样子，但箭矢只射靠近城墙的敌军。
然而，郭威的应对虽然明智，却无法阻止城中人心的涣散。
傍晚时分，史弘肇、杨邠、王章三人在城中的一处偏僻宅院秘密会面。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史弘肇率先开口，城中粮草只够二十天，二十天后，就算敌军不攻城，我们也要饿死了。
是啊。杨邠叹气，郭将军虽然勇猛，但终究不是苏木的对手。如今大军围城，契丹又退兵了，我们孤立无援，再跟着郭将军，就是死路一条。
王章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苏木派来的说客，已经联系我了。他说，只要我们打开城门，高官厚禄，世袭罔替。
我也收到了消息。史弘肇点头，苏木承诺，让我当昭义节度使。
我的是河阳节度使。杨邠道。
三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可是，郭将军待我们不薄，就这么背叛他……王章还有些犹豫。
待我们不薄？史弘肇冷笑，他是待我们不薄，但他要拉着我们一起死！刘知远将军在时，我们何等风光？如今跟着他造反，却成了朝廷的反贼。你们想死后留下骂名，还是想活着享受荣华富贵？
话虽如此，但郭将军手中还有亲兵数千，若我们轻举妄动，恐怕……杨邠担忧道。
所以，我们要等机会。史弘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等一个郭威最虚弱的机会。
**三、攻城**
三月初三，惊蛰。
按照苏木的命令，四路大军同时发动了真正的攻势。这一次，不再是佯攻，而是动真格的。
黎明时分，东门外，范延光亲自擂鼓，三万魏博军如潮水般涌向太原城。云梯架起来了，士兵们攀爬如飞；冲车猛烈撞击城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弓弩手射出的箭矢，如暴雨般倾泻在城头上。
城头守军拼命抵抗，滚油、金汁、巨石、檑木，一切守城器械都用了出来。惨叫声、喊杀声、兵刃相交声，混成一片地狱的交响曲。
北门，王彦章更是亲自上阵。这位曾经的后唐名将，如今虽然已经五十多岁，却依旧勇猛无比。他身披重甲，手持长枪，站在攻城塔上，第一个冲上城头，与守军展开白刃战。
西门，高行周的昭义军也不甘示弱，采用挖地道的战术，试图从地下攻破城墙。
而南门，苏木则采用了最残忍也最有效的战术——火攻。
他命人收集了上万捆干柴和稻草，浸泡在油脂中，然后绑在箭矢上，射入城中。火箭如同流星般划过天空，落在太原城的民居上，瞬间燃起大火。又正值春季，风助火势，城中很快就有数百间房屋被点燃。
苏木这是要逼我们投降！李琼在城头看到城中起火，脸色大变。
郭威咬牙：传令，组织城中百姓救火！
然而，苏木的火攻只是开始。真正致命的，是他早已安插在城中的奸细。
就在城中忙于救火、防守混乱之际，史弘肇的亲兵突然打开东门，放下吊桥。早已等候多时的范延光大军，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东门破了！东门破了！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全城。
郭威猛吃一惊，立刻率领亲兵赶往东门。但刚到半路，又传来消息：北门也被杨邠打开了，王彦章的大军也进城了！
叛徒！郭威目眦欲裂，猛地拔出佩剑，传令，随我杀叛贼！
然而，为时已晚。两路大军入城，太原的防御瞬间崩溃。守军本就士气低落，见城门已破，纷纷弃械投降。只有少数郭威的亲兵，还在负隅顽抗。
郭威被部下簇拥着退到节度使府，府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史弘肇、杨邠、王章三人站在最前面，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朝廷大军。
将军，投降吧。史弘肇喊道，大势已去，何必再让弟兄们送死？
郭威站在府门，望着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部下，心中悲凉。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苏木呢？他大声喊道，我要见苏木！
话音刚落，人群分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帘掀开，苏木从容走下，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将军要见我？他微笑道，我来了。
郭威盯着他，眼中满是恨意，却也有一丝佩服：好一个苏木，好一个纵横家。我郭威纵横沙场二十年，没想到会败在你手里。
将军过奖了。苏木拱手，将军是当世名将，若非形势所迫，我也不愿与将军为敌。只要将军肯归降，我保将军平安，还能封侯拜将，如何？
郭威沉默良久，忽然长叹一声，将手中佩剑扔在地上：罢了，罢了。成王败寇，我郭威认栽！
**四、余波**
太原之战，以郭威投降告终。此战，后唐大军损失不过三千余人，而郭威的三万叛军，死伤五千，其余全部投降。
消息传到洛阳，闵帝李从盛大喜，下诏嘉奖苏木，加封其为晋国公，食邑万户。而苏木却上书推辞，只接受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实职，不要虚爵。
战后，苏木将郭威押解到洛阳，亲自向皇帝求情：陛下，郭威虽有叛乱之罪，但此人骁勇善战，是难得的将才。如今天下未定，契丹虎视眈眈，正是用人之际。恳请陛下赦免其死罪，让他戴罪立功。
李从厚虽然年轻，却也懂得用人之道，当即下诏，赦免郭威，任命其为左骁卫大将军，留守洛阳。
至于史弘肇、杨邠、王章三人，苏木兑现了承诺，分别任命为昭义、河阳、义武三镇节度使，世袭罔替。三人感恩戴德，对苏木忠心耿耿。
然而，太原之战的胜利，并没有让苏木感到轻松。他站在太原的城头上，望着北方苍茫的天际，心中明白，真正的威胁不是郭威，而是契丹。
耶律璟虽然暂时退兵，但那只凶残的狼，随时可能再次南下。而幽云十六州，如今只剩下十三州还在后唐手中，北方的屏障已经出现了巨大的缺口。
大人，在想什么？郭威（部下）走上城头。
在想下一步。苏木轻声说，郭威平定了，但契丹还在。耶律璟得了三州，尝到了甜头，必然还会再来。而下一次，他要的就不是三州，而是十三州，甚至整个中原。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苏木转身，目光坚定：练兵、积粮、安民。同时，派人去契丹，打探虚实。我要知道耶律璟的每一个动向，每一个心思。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传令给范延光、王彦章、高行周，让他们各自回镇，但要保持战备状态。战争，很快会再来。
郭威（部下）领命而去。
苏木独自站在城头，寒风吹过，掀起他的衣袍。他伸手接住一片刚刚发芽的柳树叶，嫩绿的颜色，在灰暗的城墙上格外醒目。
乱世如棋，落子无悔。他喃喃自语，耶律璟，你的下一步棋，会落在哪里？
远处，夕阳如血，将太原城的残垣断壁染成一片猩红。这座经历了战火洗礼的古城，正在慢慢恢复生机。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尾声**
太原围歼战，是苏木纵横之术的又一次完美展现。他没有选择强攻，而是用围困、分化、火攻、策反等多种手段，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这座坚城。
此战之后，苏木在后唐朝野的威望达到了顶峰。他不仅是智谋无双的纵横家，更是用兵如神的统帅。而郭威的归降，更是为他增添了一员虎将。
然而，苏木心中清楚，这只是乱世中的一场小胜。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契丹的威胁、南方的割据、朝堂的暗斗、皇帝的猜忌……每一座大山，都足以压垮一个人。
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从十二岁那年开始，他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复仇、权谋、纵横、天下……这些词汇，早已融入他的血液，成为他生命的全部。
天下为棋局，万民为棋子。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我不是棋子，我是执棋的人。
太原城下，九万大军正在有序撤离。他们来时如潮水，去时如溪流，没有劫掠，没有屠杀，只有严整的军纪和昂扬的士气。
这是苏木的要求。他深知，得民心者得天下。一场战争的胜利，不仅在于战场上的胜负，更在于战后的治理。
夕阳下，苏木翻身上马，率领本部人马，缓缓向南而去。身后，太原城的轮廓渐渐模糊，但心中的棋局，却愈发清晰。
乱世纵横，才刚刚开始。他轻声说。
马蹄声碎，烟尘起，一行人马消失在血色残阳之中。
而在北方的草原上，耶律璟正站在高处，望着南方，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三州？他冷笑，苏木，你也太小看我耶律璟了。我要的，是整个中原！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下一局棋，即将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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