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热闹起来的园区，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带着点嘲讽的笑意：“你爹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就是让我们，别去动你哥，别去深究这件事。无论小杨说的是真是假，无论你哥在你我身边有没有安排人，这件事，到此打住。他出面保下小杨的命，让他回国，算是给了我们一个交代，也堵住了我们的嘴。他这是在……和稀泥，也是在警告我们，适可而止。”
玲姐听完，脸上露出失望和愤懑：“他……他还是这样！永远偏向我哥！总觉得我哥才是能成大事的，我……”
“好了。” 我转过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平静，“你爸这偏心的毛病，是改不了了。不过，他愿意出面，让小杨平安回国，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至少，小杨大概率能保住一条命。至于内鬼……” 我顿了顿，“我们心里有数就行。”
玲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是啊……要是小杨能平安回国，我……我给他一笔钱，让他在国内做个小买卖，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算对得起他了。”
我笑了笑，没接这话。小杨能不能真的“平安”回国，恐怕还是个未知数。王老爷子的话，有时候也未必全作数，尤其是在涉及他那个“能成大事”的儿子时。
“行了，我也该走了。” 我拉开房门，“一堆事等着呢，不能陪你吃早饭了。”
玲姐收拾了一下情绪，点头道：“嗯，你去忙吧。”
“好。”
我走出玲姐的房间，轻轻带上门。
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无论小杨这通电话是真是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还是绝境下的良心发现，甚至本身就是王老板放出的烟雾弹……他这个人，大概率是活不成了。王老板不会留着他活口。王老爷子或许能保他一时，但保不了一世，更保不住“意外”。
而我，也不可能真的去深查这通电话的真伪，去揪出那个可能存在的“内鬼”。
我只能把这份怀疑和警觉，深深地压在心里。
我来到办公区的核心区域，大厅里已经站满了人。蒙子正站在前面，对着下面黑压压一片、神情各异的“员工”们讲话。看到我进来，他停下话头，朝我点了点头。我示意他继续。
蒙子清了清嗓子，对着下面的人，用清晰的声音喊道：“来了半年以上的女孩，出列，站到前面来！”
人群中一阵骚动，交头接耳，然后陆陆续续走出了三十来个年轻女孩，带着忐忑和好奇，在队伍前面站成了几排。她们大多脸上带着长期缺乏阳光的苍白，眼神有些麻木，但此刻也多了一丝疑惑和隐隐的期待。
蒙子扫视了她们一眼，继续说道：“现在，园区有个新机会，老板准备发展新业务，需要派一批人去t国学习。学成回来，就是新业务的技术骨干，待遇、环境，肯定比现在在园区打电话要好得多。看看你们谁愿意去？”
这话一出，下面的女孩们互相看了看，眼神里有渴望，但更多的是迟疑和不安。去t国？学新东西？听起来是好事，但会不会是新的陷阱？会不会被骗到更糟的地方去？没人敢第一个站出来。大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我见状，迈步走上前，站到蒙子身边。我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女孩的脸，然后朗声说道：“这是个机会，我希望你们能把握住。我朱然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去学习期间，园区会照常给你们开工资，一分不少。而且——”
我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抛出了最具诱惑力的条件：“只要你们学成回来，在新岗位上干满半年，你们就可以自己选择，是继续留下干，还是拿着钱，干干净净、自由自在地离开！不需要再交一分钱的赔付！我说到做到！”
“真的假的？！”
“干半年就能走？还不交钱？”
我这话就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女孩们脸上的迟疑和麻木被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激动取代！她们互相抓着胳膊，眼睛里迸发出许久未见的光彩！离开这里，自由地离开，是这里每个人内心深处最奢望的梦！
“我！我要去！朱经理，选我！”
“我也去！我报名！”
“选我选我！我学东西快！”
刚才还寂静无声的队伍，瞬间沸腾了，几乎所有女孩都举起了手，争先恐后地往前挤，生怕错过这个天赐良机。
我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等她们稍微安静一些，才笑着说：“安静！我们也是有要求的，不是谁举手就能去。来，排好队，一个个走过来，我看看。”
女孩们立刻手忙脚乱地排成一条长队，虽然还有些推搡，但秩序很快建立。她们一个接一个，紧张而又充满期待地走到我面前。我站在那儿，目光快速地从她们脸上扫过，观察着她们的长相、眼神、气质，偶尔会简单地问一两句“来多久了”、“老家哪里”。
最后，我点了其中十五个长相比较清秀、周正，眼神相对灵活，看起来比较“上道”的女孩留下。她们脸上顿时露出狂喜的神色。而没被选中的女孩，则像被霜打的茄子，瞬间蔫了下去，眼神里的光也熄灭了，充满了失落和不甘。
我对那些落选的女孩们说道：“这次没选上，不用灰心。这只是第一次，以后咱们新业务做大了，会常常需要人去学习的，但机会，只会留给好好干活、表现突出的人！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女孩们有气无力地应道，但至少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好了，没选上的，先回去工作。选上的，跟我来办公室。” 我转身，对那十五个幸运儿说道。
来到办公室，我让她们在沙发和椅子上坐下。我则坐在办公桌后，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们。
“你们几个，来园区都多久了？” 我随口问道，想摸摸底。
一个胆子大些、看起来也机灵的女孩立刻回答：“朱经理，我来得最久，一年零三个月了。”
“一年多了？” 我有些意外，“赔付早就挣够了吧？怎么没走？”
那女孩低下头，声音小了些：“早……早都挣够了。但是……我都打回家里了，我爸妈身体不好，弟弟还要上学……我想着，反正在这儿也能挣钱，就……就留下来了。”
我点点头，没再多问。环视着她们，语气温和但带着一种承诺的分量：“你们能选上，是你们自己的运气，也是你们之前的表现。去了t国，好好学习，把真本事学到手。学成回来，待遇只会比现在更好，挣得更多。你们先回去，让蒙主管把你们组长都叫进来，我还要交代点事。”
女孩们千恩万谢得出去了，脸上带着对未来难得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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