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山巅，风云静止。
林默那句轻飘飘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核弹，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掀起了滔天巨浪。
“从今天起，你自由了。现在，把你的本体，还给我吧。”
这话什么意思？
系统？什么系统？
自由了？
本体？
还给他？
一连串的疑问像是无数只蚂蚁，在苏晚晴、冯振中校、钱林教授等人的脑海里疯狂噬咬。他们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林默，试图从他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上，解读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信息。
然而，他们什么也读不出来。
此刻的林默，气质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说之前的他是深藏于鞘的国之利刃，偶尔露出的锋芒足以惊天动地，那么现在的他，就是这片天，这片地，是宇宙本身。他的存在本身，就成了一种规则，一种道。
那股从孤坟中冲天而起的恐怖气息，正缓缓收敛回他的体内。原本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钱林教授和特战队员们，感觉身上一轻，终于能够大口呼吸，但看向林默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敬畏，甚至带上了恐惧。
周涛的父亲周建军和一众村民，虽然听不懂“系统”、“本体”这些词，但他们能最直观地感受到那股源自血脉的威压。他们刚刚才因为新“天工”的出现而挺直的腰杆，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想要弯下去。这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是凡人面对神只时的本能反应。
“都站直了。”林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量，强行扶起了所有人的膝盖，“我说过，我的学生，我守护的同胞，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包括我。”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苏晚晴那张因震惊而显得有些呆滞的俏脸上，微微一笑。
苏晚晴心头一跳。
她见过林默的很多面。那个在食堂为了一块红烧肉而开心的普通学生，那个在航母甲板上力挽狂狂澜、脸色苍白的英雄，那个在实验室里指点江山、自信从容的老师，甚至那个一指点杀姜离、显露神明之姿的“天工”。
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林默。他的眼神不再是深邃如星海，而是……就是星海本身。包容万物，洞悉一切，仿佛过去、现在、未来，都在他眼中流转。
“林……老师？”苏晚晴艰难地开口，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自己的眉心，似乎在与一个看不见的存在进行交流。
在他的意识空间里，一场前所未有的对话正在进行。
【……警告！宿主精神状态异常！正在尝试进行系统修复……修复失败！】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信息流干涉！正在启动最高级别防火墙……防火墙被绕过！】
【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林默！】
一向冰冷、机械的系统声音，此刻竟然带上了一丝……人性化的惊恐。
“我当然是林默。”林默的意识体在纯白的空间中显现，他看着那个由无数代码和光流组成的系统核心，平静地说道，“只不过，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个光团。
“你应该叫‘天工之心’的碎片，对吗？或者说，是第四纪元那位先贤，为了防止传承信息过于庞大，撑爆下一任‘天工’的脑子，而特意分离出来的一个‘引导程序’和‘数据库’。”
【……无法解析宿主语言模型……数据库检索中……匹配失败……】
“别装了。”林默笑了，“你的核心逻辑，是‘守护’与‘传承’。你的任务，是引导我，辅助我，直到我能真正有资格继承完整的‘天工之心’。现在，我做到了。你的使命已经完成。”
林默的意识体轻轻一弹，一缕融合了五个纪元文明精华的“道”韵，注入了系统核心。
嗡！
系统光团剧烈地颤抖起来，无数被尘封的底层代码被激活，一段段被加密的记忆信息开始解锁。
【……纪元……重启……】
【……‘大过滤器’……规避……】
【……‘火种’计划……启动……】
【……核心权限者：第四纪元‘天工’……】
【……任务：寻找并引导第五纪元‘天工’……】
【任务已完成。】
冰冷的机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解脱和疲惫的苍老声音，与之前林默在古槐树下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你……比我想象中成长得更快。我以为，你至少还需要一百年。”
“一百年太久，只争朝夕。”林默淡淡道，“敌人不会给我们一百年。”
“说得对。”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那么，按照最终协议，我的使命结束。这块承载了我部分记忆和辅助功能的碎片，现在物归原主。它能帮你更好地解析和运用‘天工之心’里那庞大的知识。去吧，去走一条我们都未能走完的路。”
话音落下，那个由光流和代码组成的系统核心，开始迅速分解、重组。
外界，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林默。
他们只见林默抬手指向自己眉心的动作停顿了片刻，随后，一点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金色光芒，从他的眉心缓缓浮现。
那光芒起初只有针尖大小，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神圣。它一出现，周围的灵气都仿佛找到了君王，开始向它朝拜、汇聚。
钱林教授死死地盯着那点金光，激动得浑身发抖，嘴里喃喃自语：“道生一，一生二……这是……这是‘道’的具现化！是万法之始，是宇宙源点！”
吴飞、李凯等人虽然听不懂，但他们能感觉到，老师身上正在发生着某种伟大的、超越他们理解范畴的变化。他们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眼中充满了激动和自豪。
只有王富贵，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家伙，看着那点金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小声嘀咕道：“默哥这是……在给自己开光吗？这玩意儿看着比游戏里最顶级的神装还要亮，要是能抠下来卖，得值多少钱啊？”
他旁边的冯振中校听到这话，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一脚把这个活宝踹下山去。国家栋梁在这儿进行生命层次的伟大跃迁，你搁这儿算计能卖多少钱？
金光从林默眉心彻底分离出来，化作一个拇指大小、由无数玄奥符文构成的微型晶体，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它围绕着林默旋转了一圈，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致敬。
紧接着，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个微型晶体猛地加速，化作一道流光，射向了之前吞噬林默的那个黄土坟包。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如心跳般的巨响从地底传来。
整座黑龙山，不，是整个秦岭龙脉，都随之共鸣。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气浪，以衣冠冢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气浪所过之处，枯木逢春，百花齐放。钱林教授带来的一些精密仪器，在接触到气浪的瞬间，屏幕上疯狂闪烁着“能量溢出”、“数据过载”的警报，然后纷纷爆出火花，彻底报废。
而所有被气浪拂过的人，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流遍全身。特战队员们感觉常年训练留下的暗伤瞬间痊愈，精力充沛得能打死一头牛。钱林教授感觉自己本已干涸的丹田气海，竟然重新泛起了一丝生机。
苏晚晴的感觉最为敏锐，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这股力量从细胞层面进行优化和强化，力量、速度、反应能力，都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提升。
她震惊地看向林默，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这就是……神的力量吗？仅仅是祂完成传承后逸散的余波，就足以让凡人脱胎换骨？
林默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瞳孔恢复了正常的黑色，但那深邃之中，仿佛蕴藏了亿万星辰的生灭。他身上的威压已经完全收敛，又变回了那个平平无奇的职高老师。
他看着自己伸出的手，感受着“天工之心”与灵魂完美融合后带来的变化。力量和境界没有提升，但他的“权限”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还需要通过“系统”这个“软件”来间接调用力量，那么现在，他就是这台宇宙超级计算机的“系统管理员”，可以直接编写和修改底层的“代码”。
他心念一动，一段信息便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物品名称：天工之心（第五纪元·已激活）】
【核心功能：解析万物，创造规则，文明引导。】
【当前绑定文明：龙国。】
【当前文明等级：0.7级（准行星文明）。】
【待处理威胁：‘神龛’组织‘诸神降临’计划（威胁等级：高）；‘大过滤器’之‘清理者’（威胁等级：？？？）】
“游戏，确实该结束了。”林默轻声自语。
他转过身，看向众人，尤其是在周涛和周建军脸上多停留了两秒。
“周老先生，周涛。”他郑重地说道，“五千年的守护，辛苦你们周家了。从今天起，你们的使命已经完成。周家村的祖训，可以废除了。你们，自由了。”
周建军，这位守护了禁地一辈子的老人，听到这话，浑浊的老眼中瞬间涌出热泪。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激动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对着林默拱手作揖。
周涛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看着林默，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豪感涌上心头。
然而，就在这传承完成、使命交接的感人时刻，林默的眉头却突然微微一皱。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大气层，望向了深邃的宇宙。
“哦？来得挺快。”
苏晚晴心中一紧，立刻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林默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有几艘‘走私船’，好像不请自来，提前到港了。”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看着这片因他而生机盎然的山脉，又看了看山下那片他要守护的土地。
“正好，刚换了新系统，总得找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来测试一下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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