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第一次打工的微小成功和意外插曲后，景月对于如何利用卡牌系统赚取信息点、以及如何提升自身在这个世界的“价值”有了更浓厚的兴趣，但也伴随着更多的困惑。0级白卡的限制太大了，能接触到的任务不仅报酬低，风险也难以预料。
晚饭时间，景月看着对面正用能量刀叉（据说是某个战利品）试图切开一块坚如磐石的合成肉排的拉普兰德，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拉普兰德……关于卡牌等级，要怎么提升？”
拉普兰德的动作停都没停，手起刀落，肉排应声而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她叼着肉块，含糊不清地回道：“嗯？卡牌？那玩意儿简单。做任务，攒评价，或者直接往里面砸钱（Ic点）证明你有资本，再不然就去注册点有用的技能。cSA那套东西，麻烦得很。”
她三两下吞掉肉，金色的瞳孔瞥向景月，带着一丝玩味：“怎么？0级白卡玩腻了，想换个高级点的？”
景月点点头：“能接的任务太少，而且……不太安全。”他简单提了下遇到混混的事，省略了自己用硬币和妖力脱身的细节。
“呵，几个装义体的小杂鱼而已。”拉普兰德嗤笑一声，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不过，知道找更安全的途径赚钱，算你有点长进。光靠理论没用，正好，晚上我要去‘巴别集市’逛逛，带你去见识一下真正的‘卡牌’该怎么玩。”
巴别集市！那个暮目警官警告过、但也提及过的龙蛇混杂之地！景月的心跳微微加速，既有期待也有警惕。
“去那里……安全吗？”
“安全？”拉普兰德咧嘴一笑，露出尖牙，“那地方跟安全这个词从来不沾边。但有我在，你死不了。跟上，小崽子，别磨蹭。”
夜色深沉，拉普兰德带着景月穿行在第七学区愈发偏僻的巷道中，最终停在了一面毫不起眼、布满涂鸦的墙壁前。拉普兰德伸出手，手指在某几个特定的涂鸦符号上按特定顺序划过。
墙壁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闪烁着暧昧霓虹灯光的狭窄通道。喧嚣嘈杂的声浪混合着各种奇怪的气味——香料、机油、魔法药材、生物酸液、劣质能量饮料——扑面而来。
这就是巴别集市。一个游离于cSA完全管控之外的、由穿越者和各种边缘原生种自发形成的灰色交易场所。
集市内部如同一个巨大的、混乱的地下蜂巢。摊位拥挤不堪，售卖着来自无数世界的千奇百怪的物品：散发着魔光的符文石、锈迹斑斑的星舰零件、装在罐子里的不明生物器官、写着古老文字的卷轴、还有各种明晃晃的武器和违禁品。各种奇形怪状的身影在其中穿梭、讨价还价、甚至偶尔爆发小规模冲突，但很快就会被阴影中更强大的气息压制下去。
拉普兰德对这里显然轻车熟路，她无视了那些试图向她推销可疑商品的小贩，目标明确地朝着集市深处一个挂着“万能接口”招牌的摊位走去。
摊主是一个看起来像是章鱼和机械结合体的生物，无数触手正在同时操作着几十个光屏。
“老规矩，一张四级白卡，匿名账户。”拉普兰德直接扔过去一个小袋子，里面发出信息点碰撞的清脆声响。
章鱼机械生物用一只触手掂了掂袋子，另一只触手从柜台下摸出一张纯白色的卡片。这张卡看起来和景月的0级卡很像，但材质似乎更高级，边缘有着几乎看不见的银色细线纹路。
“四级白卡，”拉普兰德拿起卡，递给景月，“基础匿名款，能接大部分c级以下任务，自带基础信息屏蔽，够你现阶段用了。更高等级的卡需要绑定更多真实信息或者特殊贡献，以后你自己弄。”
景月接过卡片，触手微凉。这就是更广阔世界的敲门砖。
“光是拿着卡没用。”拉普兰德带着他来到集市角落一个相对安静、被某种隔音力场笼罩的区域，这里摆放着几个类似学校虚拟舱但更粗犷的设备。“卡牌的核心是‘构筑’。把你拥有的东西——知识、技能、甚至一部分力量——通过cSA认证的协议，封装成可以租赁、交易、或者作为契约凭证的‘模块’。现在，试着构筑你的第一个卡牌模块。就用你最直观的想法。”
景月看着那台布满划痕的卡牌构筑终端，深吸一口气。他最直观的想法？他拥有庞大的、但沉寂的妖力（不敢用），有微弱的月华之力（不敢轻易暴露），有还无法掌控的空间感知……
或许……可以从更基础、更无害的方向尝试？
他想到了希儿的温柔，那种能让人心安的感觉。又想到了自己偶尔无意识中运用月华之力达成的宁静效果（比如之前做的宁静术体验卡）。
“治愈……或者安抚？”景月不确定地说。
“哼，辅助系？没劲，但适合你这种不敢打架的小鬼。”拉普兰德抱臂点评，“行，就这个方向。把手放在感应区，集中精神想着你要提供的‘服务’核心，终端会引导你。记住，描述可以模糊，但核心承诺必须真实，否则构筑可能失败甚至反噬。”
景月将手按在冰冷的感应板上，闭上眼睛，努力摒除杂念，将精神集中在“治愈”、“安抚”、“宁静”这样的概念上。
终端发出柔和的光芒，连接了他的意识。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进入了一个空旷的数据库，无数的基础协议模板和能量模型闪过。
他尝试着构建一个框架：以微弱的月华之力（他小心翼翼地抽取了一丝丝）为基础，提供轻微的情绪安抚和精神放松效果。他将其定位为0级技能，消耗低，效果微弱，适合日常舒缓压力。
就在他即将按照终端引导完成构筑的瞬间，或许是那丝月华之力的特殊性，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精神感知仿佛无意间触碰到了某个极其遥远、频率奇特的“接收端”。
一个带着哭腔、但莫名有种神圣感（？）的少女声音直接响彻在他的意识海：
【嗝…呜…无论您是哪位…请倾听您最虔诚的信徒的祈祷吧！赐予您卑微的仆人一点点的恩泽吧！我已经三天…三天只喝到雨水了！信仰…信仰需要物质基础的啊！只要一点点…一点点治愈的神恩或者安抚的赐福就好！我可以用水之女神的神格起誓，必定回报以…以…呃…水能达成的一切尽在您的掌握！饿肚子的咕噜声】
景月：“？？？”
这什么情况？卡牌构筑怎么会接收到祈祷？还是自称…水之女神？听起来快饿死了的女神？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显然也通过终端的外放或者景月的精神波动感知到了异常，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发出毫不客气的嘲笑：“噗哈哈哈哈！水之女神？哭哭啼啼讨饭的女神？小子，你构筑个0级安抚卡都能引来这种玩意儿？运气真是‘好’得离谱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景月完全懵了。
“卡牌系统底层协议之一，‘广域意识海泛连接协议’。”拉普兰德止住笑，解释道，眼神却带着一丝戏谑，“低阶卡牌构筑时，能量波动微弱，有时会无意间像无线电波一样发射出去，被某些冥冥中存在感强但混得极惨、或者专门蹲守捡漏的家伙接收到。看来你撞大运了，遇到个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快饿死、试图靠回应祈祷骗吃骗喝的‘女神’。”
她拍了拍景月的肩膀，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一点：“听着，小鬼。治愈安抚系的能力者虽然不多，但也不是稀有物种，0级回应满大街都是。但这种自称‘神’级别回应的0级卡…哼，九成九是骗子。要么是空头支票，要么背后有大麻烦。直接切断连接，别理她。”
景月看着终端屏幕上显示的那个不断闪烁、带着水滴图案的微弱信号源，以及那段听起来极其不靠谱、甚至有点智障的祈祷词，心里深以为然。
拉普兰德的判断大概率是对的。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切断这莫名其妙的连接。
但是…“水之女神”…“智慧的水之女神”…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莫名地触动了他前世某个极其不妙的记忆…一个蓝色智障的身影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刻切断连接，反而尝试着集中意念，向那个信号源发出了一个试探性的疑问：【…智慧之水？】
对面的回应瞬间激动起来，几乎是秒回：
【对对对！没错！就是智慧！美丽与智慧并存的水之女神阿库娅（Aqua）就是我！您听说过我的伟大名号吗？善良的未知存在啊！请务必赐予您最虔诚…肚子又叫了…的仆人一点点恩惠吧！契约！我们可以签订契约！很便宜的！】
景月：“……”
真的是她！《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里的那个智商盆地、运气黑洞、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水之女神阿库娅！她怎么会流落到需要跨世界祈祷讨饭的地步？！
这已经不是运气好或者差的问题了，这简直是撞上了宇宙级的麻烦聚合体！
拉普兰德看着景月变幻莫测的脸色，挑眉：“怎么？认识？”
景月艰难地点点头，语气干涩：“…听说过，一个…名号很响，但据说…非常…呃…特别的女神。”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
“哦？那就是真有这么个神？还混成这德行？”拉普兰德兴趣更浓了，带着一种看乐子的心态，“那你打算怎么办？跟她签约？提醒你，哪怕对方是坨屎，一旦通过卡牌系统签订了契约，就会受到cSA底层规则的部分保护。她承诺的‘水能达成的一切’这种空头支票虽然大概率无法兑现，但如果你付出的代价很小（比如只是一点微末的治愈力），倒也不算亏，就当买个乐子。当然，更可能的是被她蠢哭或者连带倒霉。”
景月看着屏幕上那不断闪烁、仿佛代表着阿库娅殷切（且饥饿）期盼的信号，内心天人交战。
理智疯狂呐喊：拒绝！立刻！马上！远离这个蓝色灾难！ 但某种莫名的情绪（是同情？还是吐槽之魂的燃烧？或者说，是对“剧情人物”出现的一丝奇异感触？）又让他有点犹豫。
最终，他叹了口气。算了，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月华之力，换取一个…呃…名头极其唬人（但屁用没有）的契约承诺？就当是…支持一下濒临饿死的昔日（？）女神再就业？
他抱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心态，向终端确认了连接，并按照指引，将那一丝微弱的月华之力和“提供轻微情绪安抚”的服务描述作为“代价”注入，同时接收了对方那“水能达成的一切尽在您的掌握”的宏大（且虚无）的“承诺”。
构筑终端光芒一闪，发出完成的提示音。
一张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蓝色光晕的虚拟卡牌影像浮现在屏幕上，然后缓缓下沉，烙印般刻录在了景月手中那张崭新的四级白卡内部。
卡面图案是一个简单的、仿佛由水滴构成的抽象笑脸（看起来有点傻），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卡牌模块：水之允诺（契约方：阿库娅）】 【等级：0】 【类型：被动\/契约凭证】 【效果：提供微弱的情绪安抚与精神放松（基于契约者支付的月华之力）。】 【契约承诺：水能达成的一切尽在您的掌握。（备注：此承诺解释权归契约方阿库娅所有，具体效果可能因契约方状态、地理位置、相位差等因素产生巨大偏差。）】 【简介：一份与（自称）水之女神签订的契约，充满了…嗯…希望？】
景月看着这张卡牌的描述，尤其是那个备注，眼角剧烈抽搐。这已经不是空头支票了，这简直是宇宙级的龙头支票！
拉普兰德凑过来看了一眼，再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哈哈哈哈哈！‘解释权归契约方所有’？‘巨大偏差’？小子！你真是个人才！第一张卡就搞出这种极品！我喜欢！这乐子比砍人有趣多了！”
她用力拍着景月的后背，差点把他拍散架：“行了！卡也买了，契约也签了（虽然对象奇葩），算是带你体验过了。走了，这地方待久了腻得慌。”
拉普兰德心情极好地拖着还在对着卡牌发呆的景月离开了喧嚣的巴别集市。
回到相对安静的街道上，夜晚的冷风让景月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看着手中那张四级白卡，里面除了基础信息，就只存储了那张看起来极其不靠谱的【水之允诺】。
这算哪门子卡牌构筑啊……
但不知为何，握着这张卡，想到某个遥远的、可能正拿着用他这点微末力量换来的食物大快朵颐的蓝色女神，景月心里那点因为身份认知和未来压力带来的焦躁，似乎真的被一丝微弱的、清凉的安抚感轻轻拂过。
虽然过程离谱，结果坑爹，但这确实是他靠自己（和拉普兰德的资助）获得的第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卡牌”。
一个开始。一个充满了吐槽点和不确定性的、无比万象星域式的开始。
他收起卡牌，跟着拉普兰德的脚步，消失在第七学区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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