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劫后余波
黑水渊外围，瘴雾弥漫，死寂中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躁动。林默一行人相互搀扶，踉跄地奔出数里，直到确认彻底远离了那片仍在扭曲塌缩的虚空漩涡区域，才在一处相对隐蔽的、布满黑色怪石的丘陵背面停下脚步。
“噗通！”
王犇再也支撑不住，独臂拄着刀，单膝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暗红色的血沫。他伤势本就未愈，又经历连番恶战与空间乱流的撕扯，已是强弩之末。另一名伤势较重的战堂成员更是直接昏厥过去，气息微弱。林山情况稍好，但也脸色蜡黄，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仍在缓缓渗血。算上林默，原本十二人的队伍，如今仅剩六人存活，且人人带伤，狼狈不堪。
劫后余生的庆幸，迅速被沉重的伤亡与疲惫所取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林默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巨石，缓缓滑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他看起来是众人中状态最好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体内的情况何等糟糕。强行突破筑基中期，又在地脉深处以身为炉，炼化魔气，催动混沌剑意，最后更是不惜燃烧精血穿越空间乱流，早已是五劳七伤。新生的暗紫金剑元虽强，却几乎消耗一空，经脉遍布裂痕，识海也因过度催动神识而隐隐作痛。若非《金石锻体诀》根基扎实，又有铁片意蕴和剑仙本源护住心脉神魂，恐怕早已倒下。
他迅速取出几个玉瓶，将里面所剩不多的疗伤丹药分发给众人，自己也服下数颗药性温和的固本培元丹，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丹药入腹，化作道道暖流，滋养着近乎干涸的经脉，但修复伤势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清点人数，处理伤势，轮流警戒。”林默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越是绝境，越不能慌乱。
“是，少爷。”林山强打精神，立刻安排还能行动的队员为昏迷的同伴包扎伤口，自己则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黑水渊绝非善地，即便在外围，也需时刻提防妖兽和……可能存在的其他幸存者。
林默闭上双眼，一边运功化开药力，一边将神识如同蛛网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蔓延开去。他的神识范围因伤势大幅缩减，但依旧远超同阶，仔细感知着空气中的任何异动。
仙山崩塌的余波尚未平息。远处天际，那巨大的虚空漩涡仍在缓缓旋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偶尔有零星的灵光或魔气从中逸散出来，旋即被乱流绞碎。更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或妖兽的咆哮，显然是其他不幸被卷入空间裂缝，或是在仙山崩塌时侥幸逃出，却落入黑水渊险地的修士。
“看来，能像我们这样逃出来的，少之又少。”林默心中暗忖。经此一役，进入仙山的各方势力，恐怕已是十不存一。青玄门、烈阳宗、玄冰谷的人，多半凶多吉少。至于圣教……想到那魔影最后被山体埋葬的场景，林默眼神微冷。那魔物未必就真的死了，圣教布局深远，恐怕还有后手。
他更关心的是仙山崩塌对黑水渊本身的影响。空气中的灵气似乎更加紊乱，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虚空之力和未散尽的魔气，使得这片本就凶险的地域，未来可能会变得更加诡异难测。
“必须尽快离开黑水渊，返回天阙城。”林默做出判断。此地不宜久留，他们需要安全的环境疗伤，更需要消化此次仙山之行的收获，并弄清楚圣教的真正图谋。
他内视己身，感受着丹田内那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暗紫金剑元，以及识海中与铁片、石剑更加紧密的联系。虽然伤势沉重，但此次绝境逢生，收获亦是巨大。不仅修为突破到筑基中期，剑元发生质变，更得到了混沌石剑这件疑似天剑宗至宝的宝物，以及关于上古魔劫、天剑宗覆灭的零碎信息。这些，都是未来对抗圣教、攀登仙途的宝贵资本。
“少爷，接下来我们如何行动？”林山处理完伤员，走到林默身边，低声问道，眼中充满了信赖。
林默睁开眼，目光扫过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幸存队员，沉声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先找个更安全的地方暂歇一两个时辰，处理最紧急的伤势，然后立刻动身，绕开核心区域，以最快速度离开黑水渊，返回天阙城。”
他顿了顿，看向林山：“我们带来的马匹恐怕已失散。回去的路，需更加小心。你经验丰富，前哨探查之事，交由你负责。”
“属下明白！”林山肃然领命。
休息片刻，待众人勉强恢复一丝行动力后，林默起身，选定了一个地势较高、易于防守的方向。
“走！”
一行人相互搀扶，拖着伤体，再次隐入黑水渊浓重的瘴雾之中，踏上了充满未知的归途。身后，那毁灭的漩涡依旧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而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风暴过后的余波，以及潜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更深的暗流。
仙山已毁，但因果未消。圣教的阴影，上古的秘密，以及林默手中那柄引人觊觎的石剑，都注定他无法回归平静。天阙城，乃至更广阔的修真界，都即将因他这次的经历，掀起新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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