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归墟海眼，初入山门
无涯海，碧波万顷，水天一色。咸湿的海风带着远古的苍茫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心神为之一清。玄乙道人驾驭的遁光速度渐缓，悬停于万丈高空。下方，蔚蓝的海面平静无波，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前方，便是我守墟一脉的山门所在。”玄乙道人袖袍一拂，一道灵光打入虚空。顿时，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海面上空，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泛起层层叠叠的透明涟漪。一股远比外界精纯、古老、带着淡淡威压的灵气，自涟漪中心弥漫开来。
林萱儿抱着哥哥，好奇地望向那空间涟漪。她能感觉到，涟漪之后，隐藏着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玄乙道人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一枚非金非玉、刻着星辰轨迹的令牌自他怀中飞出，射入涟漪中心。令牌与涟漪接触的刹那，爆发出柔和的白光，涟漪迅速稳定、扩大，最终形成一道高达百丈、宽约数十丈的、如同水镜般的巨大光门。光门之内，云雾缭绕，仙山楼阁若隐若现，更有阵阵清越的仙鹤鸣叫与悠扬钟声传来。
“开！”玄乙低喝一声，遁光裹挟着林默兄妹，化作一道流光，射入光门之中。
“嗡——”
穿过光门的刹那，林萱儿只觉周身一轻，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凉的水膜，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天地。天空并非蔚蓝，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无尽星辰的暗混沌色，没有日月，却有无数的星辉洒落，柔和而明亮。下方，并非浩瀚海洋，而是一片无垠的、平静如镜的混沌色“水面”，水面之下，仿佛有星系生灭、万物轮回的宏大景象流转，深不见底。这便是“归墟海眼”！
海眼之上，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的仙岛神山。有的仙岛通体翠绿，灵瀑垂落，仙禽飞舞；有的神山缭绕着氤氲紫气，亭台楼阁掩映其间，散发出古老磅礴的气息；更远处，还有悬浮的宫殿群，琉璃瓦，白玉阶，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如同传说中的天宫。浓郁的灵气几乎化为实质的雾气，在空中缓缓流淌，吸一口便觉神清气爽。
无数道强弱不一的气息，从这些仙岛神山上散发出来，其中最弱的，也堪比筑基修士，金丹气息随处可见，甚至有几道隐晦的波动，如渊如狱，让林萱儿心生敬畏，那必然是元婴期的老祖！
“这里……就是守墟一脉的山门吗？”林萱儿看得呆了，她从未见过如此仙境，与天阙城的喧嚣、黑水渊的压抑截然不同，这里宁静、祥和、充满了无尽的生机与道韵。
“不错，此处便是归墟海眼，我脉根基所在。”玄乙道人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但随即转为凝重，“此地灵气虽盛，却也暗藏凶险。海眼之下，连通着无尽虚空与寂灭之地，乃是我脉世代镇压之所。你需谨记，非有允许，绝不可靠近海眼边缘，更不可试图探查其深处。”
林萱儿连忙点头，紧紧抱住哥哥。在这仙境般的地方，她反而感到一丝不安，这里的平静之下，似乎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玄乙道人不再多言，驾驭遁光，向着海眼中心区域，一座最为宏伟、被九条彩色霞光环绕的巨型浮空仙山飞去。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磅礴的威压与古老的岁月气息。仙山之上，宫殿连绵，最高处，一座通体由不知名白色神玉砌成的巨殿巍然耸立，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匾，以古老的符文书写着三个大字——守墟殿。
遁光在守墟殿前的巨大广场上落下。广场由温润的白玉铺就，光滑如镜，倒映着混沌天穹。此刻，广场上已有数十人等候。为首的是三位气息渊深、与玄乙相仿的老者，皆是元婴期修为，身穿与玄乙类似但纹饰略有不同的道袍，神色肃穆。他们身后，站着数十名男女修士，修为最低也是金丹初期，个个气度不凡，目光锐利，此刻都带着审视、好奇、甚至是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与排斥，聚焦在玄乙身后的林默与林萱儿身上。
“玄乙师兄，你回来了。”为首一位面容清癯、长须垂胸的青袍老者上前一步，目光扫过昏迷的林默和紧抱哥哥、小脸苍白的林萱儿，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这便是你在传讯中所言，身负战血传承的林默，以及……那引动天地同悲异象的‘至阴寂灭剑体’拥有者？”
他的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威严，目光尤其在林萱儿眉心那枚银黑剑印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凝重。
“玄庚师弟，正是。”玄乙道人拱手还礼，神色坦然，“林默小友为镇压魔心，燃烧战血，魂魄重创，生机垂危。林萱儿姑娘虽身负异体，但心性纯良，为救兄长，愿拜入我脉。老夫已应允，收其为亲传弟子，并提请开启‘涅盘轮回泉’，救治林默小友。”
“什么？开启涅盘轮回泉？”玄乙话音刚落，旁边一位面色赤红、脾气看似火爆的红袍老者便忍不住开口，声如洪钟，“玄乙师兄！你可知涅盘轮回泉乃我脉根基所在，千年方能积蓄些许泉眼，非关乎宗门存亡之大事，绝不可轻动！岂能为一外人，而且还是身负寂灭本源的异体者开启？此女引动天地同悲，乃大凶之兆，师兄将其引入门墙，已是冒险，如今还要为她兄长动用圣泉，未免太过草率！”
“玄辛师弟，稍安勿躁。”另一位一直沉默不语、面容枯槁的灰袍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玄乙师兄行事，自有其道理。林默小友身负陛下战血，于天阙城力挽狂澜，阻魔心出世，于苍生有功。其妹体质虽异，然心性可嘉，若引导得当，未必不能成为我脉助力。至于涅盘轮回泉……确需慎重，但亦非完全不可商榷。”
这三位，正是守墟一脉除脉主玄乙外的另外三位元婴后期太上长老——玄庚、玄辛、玄壬。显然，对于如何处置林默兄妹，宗门内部存在着分歧。
林萱儿听着他们的争论，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那个红袍老者（玄辛）对她和哥哥充满了排斥与敌意。她抬起头，鼓起勇气，对着三位长老盈盈一拜，声音虽带着颤抖，却清晰地说道：“晚辈林萱儿，拜见三位前辈。哥哥是为了救我才身受重伤，求求前辈们，救救我哥哥！萱儿愿意做任何事，愿意遵守任何门规，只求前辈们给哥哥一个机会！” 说着，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少女真挚的哀求，让场面一时寂静。玄庚长老目光闪烁，玄辛长老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而玄壬长老则深深看了林萱儿一眼，枯槁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玄乙道人适时开口，语气坚定：“三位师弟，林默之功，林萱儿之质，皆非寻常。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开启涅盘轮回泉之议，老夫意已决，将提请太上长老会共决。在此之前，需先将林默小友安置于‘蕴神阁’，以万年温玉稳住其残魂。至于林萱儿……”
他目光转向林萱儿，语气缓和却不容置疑：“你既入我门墙，便需守我规矩。即刻起，你便是我玄乙座下亲传弟子。暂居‘静心苑’，由你玄壬师叔亲自为你讲解门规，压制体内异动，没有允许，不得随意走动，更不可靠近海眼及禁地，明白吗？”
林萱儿知道，这是救哥哥必须付出的代价，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弟子明白，谨遵师命！”
玄乙微微颔首，对玄壬道：“玄壬师弟，有劳了。”
玄壬长老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将林萱儿与她怀中的林默分开。林默被玄乙亲自以灵光托起，向着远处一座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玉宇飞去。而林萱儿则被玄壬的力量带着，向另一处较为偏僻、环境清幽的院落飞去。
“哥！”林萱儿看着哥哥被带走，心中一阵慌乱，想要追去，却被玄壬的力量禁锢，无法动弹。
“静心，随我来。”玄壬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林萱儿咬紧嘴唇，强忍泪水，最后看了一眼哥哥消失的方向，默默跟在了玄壬身后。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可以肆意依赖哥哥的小女孩了。她必须学会坚强，学会在这个陌生的、充满未知的仙家圣地生存下去，直到……哥哥醒来。
守墟山门，她来了。前路是福是祸，唯有走下去才知道。但为了哥哥，她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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