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三人愤然离去，如同在平静的执法堂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扩散，暗流涌动。
凌无恙对周遭各异的目光视若无睹，他专注地翻阅着卷宗，神情认真得像是在研读无上道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在脑海中，将一份份冰冷的卷宗与“复仇名单”上的名字逐一对应，勾勒出一条条清晰的脉络。
杀人，何必亲自动刀？借宗门法度这把最锋利的刀，既能达成目的，又能赚取好人值，何乐而不为？
半日后，他抱着几份精心筛选出的卷宗，走进了执法堂主事，一位姓严的筑基中期长老的值守房。
“严长老。”凌无恙躬身行礼，姿态恭敬。
严长老面容古板，执法严苛，在宗门内素有“铁面”之称。他抬眼看着凌无恙，目光锐利如鹰：“凌执事，有事？”
“弟子查阅旧日卷宗，发现几起案件，疑点颇多，处罚或有失公允，恐损我执法堂威信，亦让受害弟子寒心。”凌无恙将卷宗双手呈上，语气沉痛，“弟子不才，愿请命重查此数案，以正法度，以安人心！”
他这话说得正气凛然，完全是一副为宗门着想、为同门请命的姿态。
严长老接过卷宗，快速浏览。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些案子，他当年也有所耳闻，但大多因证据不足或牵扯到某些关系，最终不了了之。如今被凌无恙重新翻出，里面记载的受害者遭遇，确实触目惊心。
尤其是其中几起，明显是宗门纨绔仗势欺人，手段恶劣。
严长老本身就对这类事情深恶痛绝，只是碍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有时也难以深究。此刻见凌无恙这个新晋执事，不仅有胆量翻旧账，更有意愿去啃这些硬骨头，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赞赏。
“你可知，重查这些旧案，会得罪多少人？”严长老放下卷宗，目光直视凌无恙。
凌无恙抬起头，脸上是毫无畏惧的坦然，甚至带着一丝“殉道者”般的决绝：“弟子只知，法度不彰，则宗门不宁。若因惧怕得罪人而罔顾事实，纵容罪恶，那要这执法堂何用？要我等执事何用？弟子既穿此袍，佩此令，便已做好得罪人的准备！”
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眼神清澈而坚定。
严长老凝视他片刻，古板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极淡的赞许之色：“好！既然你有此心，那这几起案子，便交由你全权负责！所需人手，可自行调配。本长老只有一个要求——证据确凿，依法办事！”
“弟子，领命！”凌无恙深深一揖，嘴角在无人看见处，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第一步，成了。
拿到严长老的授权，凌无恙立刻行动起来。他并未大张旗鼓，而是先从卷宗中提到的、可能尚在宗门或能联系到的受害者入手。
他亲自走访，态度温和，耐心倾听。面对那些早已心灰意冷、不敢再言的受害者，他展示执法堂令牌，并以自身曾被云破天迫害最终讨回公道的经历为例，重新点燃他们心中的希望。
“凌执事……您，您真的愿意为我们做主？”一个修为尽废、只能在杂役处苟延残喘的前外门弟子，抓着凌无恙的衣袖，老泪纵横。
“老人家，放心。”凌无恙扶住他，语气温和却坚定，“宗门法度，会还你一个公道。”
在他的努力下，一份份新的证词、一件件被忽略的物证，被重新收集起来。凌无恙行事缜密，所有证据链都力求完美无缺。
同时，他也“不经意”地，将执法堂正在重查数起旧案，尤其是涉及赵乾、李焕、周明等人或其亲近之人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一时间，内门某些圈子里，人心惶惶。
赵乾等人更是坐立难安。他们试图动用关系向严长老施压，却被严长老一句“依法办案，无可指摘”顶了回来。他们又试图找凌无恙“谈谈”，却发现凌无恙要么在执法堂忙碌，要么外出查案，行踪不定，根本不给他们接触的机会。
这种明明知道刀悬在头顶，却不知何时会落下的感觉，最是折磨人。
这一日，凌无恙带着两名执法弟子，直接敲响了李焕的院门。
李焕开门见到是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凌无恙，你又想干什么？”
凌无恙脸上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温和笑容，亮出一枚留影玉简和几张按了手印的证词：“李师弟，经查，去年‘紫晶矿’一案，受害者张河指认，当时出手重伤他，并夺走紫晶矿的，除了已记录在案的那人，还有你在场，并参与了围攻。这是张河的最新证词，以及当时在场另一位杂役的旁证。请你随我回执法堂，接受调查。”
李焕瞳孔骤缩，厉声道：“胡说八道！那是张河污蔑！那个杂役早就被逐出宗门了，他的证词不算数！”
“哦？是吗？”凌无恙不慌不忙，又取出一物，那是一块残留着微弱灵力波动的紫色矿石碎片，“这是在张河当年居住的、已被废弃的房屋角落找到的，上面残留的灵力印记，经过秘法比对，与你的灵力属性高度吻合。李师弟，你作何解释？”
李焕脸色瞬间煞白，他没想到凌无恙连这种细微的证据都能找到！他当年确实在场，也确实不小心被碎裂的紫晶矿划伤，留下了一丝灵力气息！
“我……我当时只是路过！”李焕兀自强辩。
“是不是路过，回执法堂再说吧。”凌无恙笑容不变，对身后执法弟子挥了挥手，“带走。”
“凌无恙！你敢！”李焕又惊又怒，下意识就想反抗。
“李师弟，”凌无恙上前一步，声音压低，带着冰冷的警告，“暴力抗法的下场，王啸就是榜样。你是想现在跟我走，还是想被我废掉修为，像条死狗一样拖走？”
他语气平和，但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寒意，让李焕如坠冰窟，瞬间想起了王啸那扭曲的手臂和凌无恙谈笑间点杀云破天的场景。所有的勇气顷刻间消散。
他浑身一软，面如死灰地被两名执法弟子架住。
“凌无恙……你……你够狠！”李焕绝望地嘶吼。
凌无恙微微一笑，如同春风拂面：“李师弟过奖了，依法办事而已。”
【叮！成功缉拿犯罪嫌疑人李焕，推进旧案调查。奖励：好人值+80！】
【执法堂威望小幅提升。】
看着李焕被带走，凌无恙心中毫无波澜。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数日，凌无恙雷厉风行，依据确凿的证据，连续传唤、缉拿了数名与旧案有关的弟子，其中不乏一些背景深厚之辈。整个内门风声鹤唳，往日里一些嚣张跋扈的弟子，都收敛了许多，生怕被这位笑面阎王盯上。
而凌无恙的“好人值”和执法堂威望，也在稳步提升。
他站在执法堂的窗前，看着外面熟悉的宗门景象，眼神冰冷。
云破天的债，算是收完了利息。
接下来，该是时候，去会一会那位……高高在上的王长老，以及他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黑手了。
好人执法，专治各种不服。
而他的“不服”名单，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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