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擦亮，鸡鸣声还在村子上空盘旋，村东头的荒坡上就已经人声鼎沸。
三十多条汉子，扛着锄头，拎着铁锹，推着独轮车，从村子的各个角落汇集而来。
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睡意，反而个个眼冒精光，像是要去奔赴一场盛大的宴席。
昨天支书和赵昊画下的大饼，实在是太香了，香得他们一晚上翻来覆去，烙饼似的没睡踏实。
人一多，场面就显得有些乱。
张三想先挖土，李四觉得该先平地，王五扛着根木头不知道往哪儿放，大家七嘴八舌，热情高涨，却像一群没头苍蝇。
赵昊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走到坡上最高处的一块大石头上站定。
他没有吼，也没有用喇叭，只是静静地看着底下这群人。
可他身上那股沉稳的气场，却自然而然地让嘈杂的现场慢慢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集到了他身上。
“都到齐了？”
赵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既然都想早点吃上肉，那就别光站着磨牙。从今天起，咱们这儿就是个正经的工地，得有规矩。”
他目光一扫，开始点名：“李大壮！”
“到！”李大壮像根桩子似的，猛地挺直了腰杆。
“你，带十个力气最大的，就干一件事，挖！按照我画的线，把窑基给我挖出来。土方量大，活儿累，你们这组，中午分肉，每人多加一块！”
“保证完成任务！”
李大壮咧着嘴，一巴掌拍在胸脯上，震得砰砰响。
他身后被点到名的几个壮汉，也都跟着昂起了头，眼神里全是干劲。
多一块肉，这可是实打实的荣誉。
“段鹏程！”
“在！”段鹏程有些拘谨地应了一声。
“你带八个人，负责和泥、脱坯。盖窑用的不是普通砖，得是特制的耐火砖坯。我把配方和手法都教给你们，这活儿看着不累，但是个细致活，关系到窑的寿命。干好了，一样有赏。”
赵昊看着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把技术含量最高的活计交给了他。用人，就得用这种踏实肯干的。
段鹏程没想到自己能分到这么重要的活，激动得脸都涨红了，重重地点了点头。
“村里的几个老木匠，老石匠师傅，你们跟着两位烧窑师傅，负责技术把关和材料筛选。剩下的，组成运输队，把山下的砖石、沙土，都给我运上来。”
三言两语，赵昊就把三十多号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挖土的、和泥的、运输的、技术的，各司其职。
原本乱糟糟的工地，像一台生锈的机器被抹上了油，瞬间就井然有序地运转起来。
号子声、铁锹入土声、独轮车吱呀声，交织成了一首充满力量的劳动交响曲。
赵昊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承诺固然重要，但兑现承诺才是收拢人心的根本。
昨天吹出去的牛，今天就得让它落地。
“大壮，你们先干着，我去给大伙儿准备午饭。”赵昊冲着山坡下喊了一嗓子，便转身朝后山走去。
李大壮他们一听，手里的锄头挥得更起劲了。
昊哥亲自去准备午饭，那还能是白面馒头就咸菜吗？
肯定是去打硬菜了！一想到中午那冒着油光的肉块，所有人都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赵昊带上枪，他对这片山林的感知，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不再需要刻意去寻找猎物，而是像一个巡视领地的君王，只需静心感受，猎物便会自己“送上门来”。
他走进林子，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风中，传来了各种信息。
松针的清香，腐殖土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野兽的膻味。
他睁开眼，嘴角微微上扬，朝着西南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整个人仿佛与山林融为了一体。
翻过一道山梁，一片开阔的林间草地出现在眼前。
几只梅花鹿正在低头啃食着鲜嫩的青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它们漂亮的皮毛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赵昊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静静地观察着。
他看到了鹿群中，有两只明显怀着崽的母鹿，还有几只尚未成年的小鹿。
他默默地将它们排除在目标之外。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也是他对这片山林最基本的尊重。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鹿群外围，一头体格健壮、犄角峥嵘的公鹿身上。
就是它了。
赵昊从背后解下步枪，没有瞄准，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射击的预备动作。
他只是那么随意地一抬手，仿佛只是为了驱赶一只蚊子。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那头公鹿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悲鸣，身体猛地一震，便轰然倒地。
子弹精准地从它的眼窝射入，瞬间摧毁了它的大脑。
其余的鹿群受惊，瞬间炸开，四散着逃进了密林深处。
一枪毙命，干净利落。
赵昊走上前，看着这头至少有两百斤重的猎物，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头，就够那帮汉子美美地吃上一顿了。
他正准备处理猎物，眼角的余光，却被不远处一丛灌木下的泥土给吸引了。
那里的泥土，有被人为翻动过的痕迹，而且，周围的植物长势，似乎比别处要更加茂盛一些。
赵昊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他拨开那丛灌木，一股淡淡的、独特的药香，钻入鼻孔。
他蹲下身，用手刨开表面的浮土，一截带着奇异纹路的根茎，露了出来。
他越刨越心惊，动作也变得越发小心翼翼。
十几分钟后，一株完整的、形态奇异的植物根茎，被他完整地刨了出来。
这根茎呈黄褐色，主根粗壮，分出几条支根，形态竟然酷似一个蜷缩着四肢的人形，连“头颅”和“躯干”都依稀可辨。
根须细长，密密麻麻，最难得的是，顶端的“芦头”上，碗状的茎痕紧密而清晰，一数之下，竟有二三十个之多！
“党参！”赵昊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这绝对是一株上了年份的野生党参！
看这品相，这芦头，少说也有三十年！
在后世，这么一株品相完好的野生老山参，那是能上拍卖会的宝贝。
而在这个年代，它更是救命的良药，价值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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