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东来师傅正背着手，在各个工序间来回巡视，看到不规范的动作，立刻就上前指正。
他看到赵昊，眼睛一亮，连忙走了过来。
“赵昊同志，你可算来了。”
钱东来一脸的兴奋，指着不远处一排排码放整齐的素坯，“你看看，这速度，比起上个月，足足快了三成！还有这精品率，也上来了！”
“你那个计件工资和质量奖金的法子，真是绝了！比我们国营厂那些虚头巴脑的口号，管用一百倍！”
赵昊看着眼前这蒸蒸日上的景象，心里也满是成就感。
他拍了拍钱东来的肩膀：“这都得靠钱师傅你把关。技术上的事，我可就是个门外汉。”
“哎，你可别谦虚了。”钱东来摆摆手，“我就是个干活的，你这脑子，才是咱们窑厂的定海神针！”
两人正聊着，李大壮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
“昊哥，村口来了两个人，说是隔壁均村的，点名要找你。”
“均村的？”赵昊有些意外。均村和莽村就隔着一座山，平日里虽有来往，但关系算不上多热络。
他上次去均村，还是为了打那头伤人的老虎。
“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看着挺着急的。”李大壮挠了挠头，“是李彪和李敖那两兄弟。”
赵昊点了点头，对钱东来道：“钱师傅，你先忙着，我过去看看。”
他跟着李大壮来到村口，果然看到李彪和李敖两兄弟正站在大槐树下，急得团团转。
这兄弟俩是均村有名的猎户，上次就是他们领着赵昊进的山。
而且他们之间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如今两兄弟已经对赵昊敬若神明。
一看到赵昊，两人就像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了上来。
“赵昊兄弟！”为首的李彪一脸焦急，嘴唇都有些干裂，“可算找着你了！”
“李彪哥，出什么事了？这么火急火燎的。”赵昊问道。
“救命啊！”李彪一把抓住赵昊的胳膊，手劲大得惊人，“我爹，我爹他快不行了！”
旁边的李敖也红着眼圈，声音都带了哭腔：“我们昨天上山下套子，回来晚了，山里起了雾，我爹一脚踩空，从一道土坎上滚了下去。”
“当时看着还没啥事，就是腿摔断了，可回到家，到了半夜，人就开始说胡话，浑身烫得跟火炭一样，现在……现在都昏迷不醒了！”
“请郎中了吗？”
“请了！”李彪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满脸的绝望，“镇上的赤脚医生来看了，说是邪风入体，开了几副药，一点用都没有！”
“让我们赶紧送县医院。可这天高路远的，我爹这情况，哪经得起折腾！等送到县城，人早没了！”
说到这里，李彪“噗通”一声，竟直挺挺地给赵昊跪了下去。
“赵昊兄弟！我听莽村的人说，你医术高明，前两天刚把沈家那小子的急惊风给救了回来！”
“你就是我们的活菩萨，求求你，发发慈悲，去救救我爹吧！只要你能救活我爹，我们兄弟俩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
旁边的李敖也跟着跪了下来，兄弟俩对着赵昊，梆梆地就磕起了头。
赵昊被他们这阵仗搞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上前去扶：“快起来！有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
可这兄弟俩铁了心，就是不起来。
赵昊皱起了眉。他不是不想救，只是这情况听着就棘手。
高烧昏迷，多半是摔伤引起的并发症，颅内出血或者严重感染都有可能。
这可比小儿高热惊厥复杂多了。
万一没救回来，他这“神医”的名声没打出去，反倒惹一身骚。
他正在迟疑，村长钟爱国闻讯也拄着拐杖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李大壮在一旁把事情的经过飞快地说了一遍。
钟爱国听完，也是一脸凝重。他看向赵昊，沉吟片刻，开口道：“昊子，我知道你为难。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咱们莽村和均村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见死不救，传出去，咱们莽村人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
老村长这话说得极有分量。
赵昊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事他是躲不掉了。
他看着地上跪着的兄弟俩，沉声道：“行了，都起来吧。我跟你们走一趟。但是话说在前头，我只能尽力一试，不敢保证一定能救回来。”
“能救！一定能救！”李彪兄弟俩一听他答应，顿时大喜过望，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千恩万谢。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赵昊回家跟梁淑慧她们交代了一声，叶芬妮一听要去救人，还嚷嚷着要跟着去看热闹，被赵昊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他背上自己那个装着银针和常用草药的布包，又带上了些烈酒，便跟着李彪兄弟，匆匆朝着均村的方向走去。
从莽村到均村，要翻过一道不算太高的山梁。
山路崎岖，但李彪兄弟俩归心似箭，脚下生风，赵昊跟在他们身后，步履稳健，气息匀称，丝毫不见吃力。
路上，通过兄弟俩断断续续的描述，赵昊对病情有了更深的了解。
老爷子叫李满山，今年快六十了，身子骨一向硬朗。
昨天从土坎上滚下去，摔断的是左腿小腿，当时人是清醒的，还能骂骂咧咧。
可一到半夜，就开始不对劲，先是畏寒发抖，牙关打颤，没过多久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把兄弟俩认成了早死的土匪。
镇上的赤脚医生来掐了人中，喂了汤药，一点效果没有，反而烧得更厉害了，现在已经叫不醒了。
赵昊听着，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畏寒高热，神志不清，这多半是破伤风，或是伤口严重感染引起的败血症。
无论哪一种，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都跟绝症没什么区别。
他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翻过山梁，均村就出现在眼前。
和莽村比起来，均村的规模要小一些，房屋也更破旧。
村里人大概是早就得了信，一见李彪兄弟领着一个背着布包的年轻人回来，立刻就围了上来。
“彪子，这就是你请来的神医？”
“看着也太年轻了吧？靠不靠谱啊？”
“就是他！上次就是他一个人把那头老虎给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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