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许清嘉烧了一锅热水，刚给自己洗完头。
昨天头发在海水里泡了许久，她这头及腰的长发本就难打理，被海水浸过更是黏成一团，梳起来时疼得她龇牙咧嘴。
裴砚卿听见动静走出屋子，见她正在院子里跟头发较劲，木梳卡在打结的发丝里进退不得，便从她手里接过梳子，“我来吧。”
他的动作比她轻柔许多，指尖带着薄茧，却意外地温和，顺着发丝一点点往下梳，遇到打结的地方便停下来，用指腹耐心地将缠在一起的头发慢慢解开。
许清嘉僵着身子不敢动，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几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带着一种让她心慌意乱的暖意。
许清嘉偷偷抬眼，目光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又飞快地移开，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发起热来。
“你……你以前也给别人梳过头吗？”她没话找话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
裴砚卿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似乎闪过一丝笑意，“没
有。”他言简意赅，继续低头梳理着她的长发。
发丝在他手中渐渐变得柔顺，不再打结。
他拿起旁边的布巾，轻轻擦拭着她发梢的水珠，动作轻柔。
许清嘉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痒痒的，麻麻的，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一边正在洗衣裳的李大娘笑呵呵的看着二人
手里的棒槌都慢了半拍，嘴里还念叨着：“瞅瞅这小两口，真是蜜里调油似的，清嘉丫头好福气，遇上这么个体贴的郎君。”
说着又朝裴砚卿那边扬了扬下巴，“小伙子也是个实诚人，对媳妇这般上心，将来日子定能过得和和美美。”
许清嘉听着这话，耳根子都红透了，偏偏裴砚卿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慢条斯理地帮她擦着头发，指尖偶尔擦过她的耳廓，惹得她一阵轻颤颤。
她偷偷抬眼瞄了瞄裴砚卿，见他神色如常，仿佛李大娘口中的“小两口”
“媳妇”都与他无关一般，只有那擦头发的动作依旧轻柔。
许清嘉脸颊像烧起来一样，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了红晕，她赶紧低下头，
盯着自己交握在身前的手指，指尖都有些发烫。
李大娘的棒槌声不知何时又响了起来，一下一下，像是敲在她的心尖上，让她越发坐立不安，只盼着头发能快点擦干，好逃离这让她心慌意乱的场景。
“好了，等干了再用木簪绾起来就清爽了。”裴砚卿放下布巾，看着她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发梢还带着些许湿润，在清晨的微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
许清嘉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我……我去看看锅里的水开了没。”
说着便有些狼狈地往厨房跑去，留下裴砚卿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李大娘在一旁看得真切，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吃过晌午饭，许清嘉帮着裴砚卿上完药，瞧见他眼下有些乌青。
想着坠海的那一日他就一夜未眠，昨夜也是委屈自己搭了两条条凳凑合了一晚。
她心里便有些不落忍，轻声劝道：“裴公子，你去床上歇会儿吧，昨夜你定是没歇息好。”
裴砚卿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无妨，我坐着阖眼。”
许清嘉却不依，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你身上还有伤，再不歇着，身子该熬不住了。”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裴砚卿微微一怔，看着她眼底真切的关切，终究是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等到他和衣躺下，许清嘉才轻声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你夫君歇下了？”李大娘正挎着篮子准备出门。
许清嘉点了点头，“他身上还有伤，昨夜又没睡好，让他去床上歇歇，大娘这是要去哪儿？”
李大娘晃了晃手里的篮子，“去后山转转，看看能不能找些新鲜的菌子，前几日下过雨，正是菌子冒头的时候，给你们加个菜。”
许清嘉眼睛一亮，“后山？那我跟您一起去吧，正好也活动活动，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你一个城里姑娘，怕是走不惯山路，还是在院子里待着吧，晒晒太阳看看海，后山的路不好走，石头多还滑得很。”
李大娘放下篮子，从墙上摘下斗笠戴上，“再说你夫君还在屋里歇着，万一醒了找不见人可咋整？听话，我去去就回。”
许清嘉却不肯放弃，她从屋檐下拿起裴砚卿那件备用的粗布外套搭在臂弯，“大娘放心，我走慢些就是，再说我也好久没见过山里的样子了，跟着您还能认认野菜菌子呢，您看我这闲着也是闲着，帮不上别的忙，跟着采些菌子总是好的。”
她一边说一边帮李大娘理了理斗笠的系带，“再说了，我还想着山里估计能有些草药，我夫君方才处理伤口时用的金疮药快见底了，我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寻到些止血消炎的草药呢。”
李大娘见她这般坚持，又听她提起草药的事，便不再推辞，笑着点头：“行，那你可得跟紧我，后山的林子密，别走丢了，这山里的菌子啊，有的看着鲜亮，实则有毒，得我教你认过才能采，可不敢自己随便下手。”
说着便拿起墙角的镰刀，“走吧，趁着日头还没太毒，咱们快去快回。”
许清嘉连忙应着，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大娘身后，走出了院子。
院门外便是蜿蜒的小径，李大娘走在前头，脚步稳健，时不时拨开路边的矮枝，嘴里还念叨着：“这后山啊，雨后的时候最是热闹，菌子就跟赶集似的往外冒。”
许清嘉跟在后面，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只见远处的山峦笼罩在薄薄的雾气里，近处的树木枝繁叶茂，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里满是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旷神怡。
李大娘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一棵大树下的几簇白色菌子道：“你看这个，这叫‘白伞伞’，看着干净，却是有毒的，碰都不能碰。”
许清嘉连忙凑过去细看，只见那菌子通体雪白，伞盖圆润，确实瞧着讨喜，没想到竟是毒物，忙点点头：“记下了大娘，原来这好看的反而危险。”
李大娘笑着继续往前走：“可不是嘛，采菌子跟识人一样，不能光看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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