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许清嘉刚准备着手准备膳食就听到了外头的传唤。
徐掌膳传唤众人来到外院，“下月初一便是皇后娘娘生辰，虽说现如今陛下龙体欠安，但皇后的生辰庆典依旧不可简慢，各宫都要按例进献寿礼，咱们司膳司更是要拿出十二分的心意来。”
她站在廊下，目光扫过底下垂手侍立的宫女太监们，语气严肃，“今年不比往年，皇后娘娘心境如何，咱们谁也说不准。
这寿宴的膳食，既要合规矩、显体面，更要讨个吉利，还得兼顾皇后娘娘近来的胃口。”
底下众人鸦雀无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后娘娘素来端庄持重，可自从陛下昏迷，她虽依旧主持六宫事宜，但加上侍疾，十分劳累，近些时日胃口也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陛下病着，这生辰宴究竟该如何操办，着实成了司膳司上下最棘手的难题。
若一味铺张，恐显得不合时宜，有违陛下病重期间的肃穆氛围，惹得皇后不快。
若过于简素，又怕失了皇家颜面，更显得司膳司办事不力，怠慢了中宫。
徐掌膳也因此感到烦扰，眼下就剩下不到十日的时间了，今年这事儿还真是不好办。
她的眼神扫了扫站在最前排的几个管事宫女，目光在许清嘉身上停顿了片刻，带着几分审视与考量。
“清嘉，”徐掌膳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晰，“你近来手艺见长，颇得元妃娘娘赏识。
这次皇后娘娘的寿宴，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此言一出，周围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许清嘉，有探究，有嫉妒，也有看好戏的漠然。
许清嘉心中一凛，知道这既是机会，也是难题。她垂眸略一思忖，恭声道：“回掌膳的话，奴婢身份低微，不敢妄议。
只是奴婢想着，此次寿宴定然是不好大办的，陛下如今龙体欠安，皇后娘娘定然忧心忡忡，无暇顾及铺张的庆典。
若此时献上过于奢华的珍馐，反而显得不合时宜，甚至可能触怒娘娘，觉得我们不懂体恤圣心。”
她顿了顿，见徐掌膳微微颔首，眼中并无不耐，便继续说道，“奴婢斗胆以为，此次寿宴的膳食，当以‘清、雅、静、和’为要。
菜品不必繁多，却需精致；口味不宜浓烈，当求本味；摆盘亦要素雅大方，不事雕琢，方能衬出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的端庄，以及此刻宫中应有的沉静氛围。”
徐掌膳捻着手指，沉吟道：“清、雅、静、和……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易，你可有具体的想法？”
许清嘉道：“奴婢浅见，不妨取时令鲜果入馔，再配合其它几司，准备一场
以‘春华秋实’为主题的雅宴。
春日万物生发，取其生机之意；秋日硕果累累，含祝寿绵长之愿。”
徐掌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原本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了些。
她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许清嘉，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春华秋实……时令鲜果入馔……这法子可取，只是这‘春华秋实’四个字，如何在膳食中体现得恰到好处，还需细细斟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扬声道：“许清嘉的提议甚合我意，从今日起，清嘉便协助我一同打理寿宴膳食的采买、搭配事宜。
你们都听着，务必全力配合，若有半分差池，仔细你们的皮！”
众人纷纷应下，看向许清嘉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复杂。
有羡慕她得了掌膳的青眼，也有暗自提防，不知这位近来风头正盛的宫女会带来什么变数。
许清嘉心中却是一紧，她知道，这担子一旦接下，便是如履薄冰。
皇后寿宴，干系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
不过，若是能借此机会，探听到皇后那边的消息，是不是能离当年的真相更进一步。
她垂首恭声道：“奴婢谢掌膳信任，定当竭尽所能，不敢有负所托。”
徐掌膳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采买需注意时令新鲜，搭配要兼顾营养与寓意等话，便让众人散了，只留下许清嘉一人。
待众人离去，徐掌膳才领着许清嘉往内室走，边走边道：“清嘉，你可知我为何将这差事交给你？”
许清嘉垂眸道：“奴婢愚钝，只知尽心办事。”
徐掌膳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示意许清嘉也坐，见她拘谨地站着，便笑道：“坐吧，这里没旁人。
你那‘清、雅、静、和’四个字，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皇后娘娘近来确实胃口不佳，油腻荤腥怕是难以下咽。
这鲜果入馔，既清爽，又讨喜，寓意也好。
只是……”
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春华秋实’的主题，既要雅致，又不能失了皇家的体面，更重要的是，要让皇后娘娘看得舒心，吃得安心。
你这想法我会先禀明两位司膳，这两日你且先想想菜色。
我知道你还要顾着元妃娘娘那头，但皇后的寿宴也是不得马虎，这些时日你就操劳些，这事儿若办好了，得了皇后娘娘的眼，对你日后在司膳司立足大有裨益。
但若出了半点差错，莫说你，便是我也担待不起。”
许清嘉连忙起身，肃容道：“奴婢明白，定当殚精竭虑，事事谨慎，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徐掌膳看着她沉稳的模样，微微颔首：“你是个聪明的，也是个稳妥的。只是这深宫里，光有聪明和稳妥还不够，还得有防人之心。
你如今得了这个差使，难免有人眼红，行事需更加小心，切莫让人抓了把柄。”
许清嘉心中一暖，徐掌膳这番话，虽有提点，却也不乏真心关照。
她恭声道：“多谢掌膳提点，奴婢记下了。”
徐掌膳摆了摆手：“去吧，先拟个初步的菜色单子给我，明日一早我还要拿去与两位司膳商议。
记住，菜品既要贴合‘春华秋实’的主题，又要兼顾皇后娘娘的口味与身子，每一道都需仔细斟酌，不可有半点疏漏。”
许清嘉应了声“是”，便躬身退下了。
回到膳房，果不其然，满是窃窃私语。
“有些人啊，真当自己走了狗屎运讨了主子欢心就能事事都顺风顺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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